第366章 退一步浪才平(3 / 3)

p>她缓缓抬头,眸光凛冽,“当年钦天监一句‘天象示警,妖音乱政’,八百乐户便成了替罪羊,家破人亡。

可一支曲子也能救人。”

她轻轻拨动琴弦,一声清越之音荡开,惊起檐角寒鸦。

“它能让一个跪着的人想起自己也曾站过。”

台下远处,有个少年蹲在墙根,手中紧攥着半页残谱,指节白。

他父亲因私授《破阵乐》被革职流放,死于途中。

他曾誓再不碰乐。

可此刻,他听见那琴音里,有铁马冰河,也有春风吹过荒原。

“从今日起,此地不设官学,不录名籍。”

麴云凰起身,将琴置于案上,朗声道:“只立一社,名曰‘鸣社’——鸣不平之声,鸣沉默之痛,鸣千千万万不敢开口之人的心。”

她环视四方,一字一顿:“我不教你们做官。

但我要你们敢说。”

风穿堂而过,吹动她鬓边白绫。

那一瞬,她不再是那个背负血仇、步步为营的将门孤女,也不是江湖传言中以音杀人的“幻音仙子”

她是火种,是钟声,是压不住的回响。

夜深人静,油灯昏黄。

她在纸上落笔如刀,墨迹沉稳:

“你留在朝中,像钟悬着不响,比敲起来更有声。

他们怕的从来不是钟声震耳,而是不知它何时会响。

所以不必急着敲。

只要钟还在,人心就不会彻底死。”

信封封好,交予暗线快马南送。

三日后,归程驿站。

暮雨淅沥,檐下马嘶低喘。

一名驿卒模样的小吏悄然趋前,双手奉上一封泥封密报。

她拆开,只一眼,唇角微扬。

京中已有五名高官主动上交“噤喉签”

与监听铜人。

那曾藏于府邸夹墙、专用于窃听臣民言语的青铜机关,如今竟被一一呈出,附言皆同:“愿赎前愆。”

她将密报递入灯焰,火舌吞没纸页时,轻笑一声:“看来,有人开始害怕无声了。”

与此同时,千里外官道荒岭,韩烈率部歇宿破庙。

残垣断壁,香炉倾倒。

他靠柱闭目,忽觉指尖触到石壁刻痕。

睁眼细看,一行小字深凿入石:

“我也曾装聋。”

他怔住,良久未语。

风自破窗涌入,吹得供桌上残烛摇曳,光影晃动间,仿佛无数亡魂齐声低语。

不知从何时起,沉默本身,已成了最响亮的证词。

北疆寒雪初融,溪水解冻,汩汩流淌。

一座荒坟静卧山阳,碑文斑驳,唯有一字尚清晰可辨:麴。

一道白衣身影缓步而来,手中捧着一抔深褐色的土——来自长安皇城外三里,御史台旧址旁。

她蹲下身,将土轻轻洒入坟茔裂隙。

“朝廷平反诏书来了,”

她轻声道,

“可你知道吗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