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盘的震动尚未停歇,陈砚已将那封火漆密信从浑天仪底座取出。
火漆裂痕朝南偏三寸,是巨鹿前线急递特有的标记方式。
他未拆信,只以指腹轻压封口,感受内中竹简的厚度与刻痕走向。
昨夜热源异动的情报尚在沙盘上留痕,此刻这封来信便是对窑炉之谜的回应。
他抽出袖中竹片匕,挑开封泥。
竹简展开,墨迹混杂楚地巫文与星图符号,横竖交错如占卜残辞。
寻常译者需耗时三日方能理出脉络,但他知道,时间不在秦军这边。
“召云姜。”
片刻后,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她未穿鼠皮裘,只披素纱禅衣,药囊斜挂肩头。
听诊器自耳垂垂下,末端贴向竹简表面。
她闭目凝神,指尖微调铜管角度,捕捉刻痕间的细微震频。
“第七日……”
她低语,“目赤如血,不可临阵。”
陈砚目光一凝。
八个字,音律破译而来,非文字直读。
他即刻传令章邯:调阅近三个月楚军战报,核查项羽每次胜后第七日动向。
回讯很快抵达——彭城之战后七日,项羽焚粮休整;定陶大捷后七日,下令全军禁酒闭营;最可疑的是上次巨鹿小胜,虽仅斩敌三百,却罕见地推迟追击整整一日,理由为“天象有变”
。
“不是天象。”
陈砚低声,“是他看不清了。”
云姜睁开眼:“医理可解。
若频繁开启非常之视,必损双目。
初则胀痛,继而血丝遍布,终至短暂失明。
此症难愈,尤忌强光刺激。”
陈砚起身,走到沙盘前。
他取一枚黑子,置于巨鹿要道,又在其侧连布七颗白子,代表七日周期。
棋局未成,已有杀机暗伏。
“他知道自己的弱点。”
他说,“所以每胜必烧粮仓——既示决绝,也掩虚弱。
烧光敌人的口粮,别人便以为他是在立威,而非避战。”
云姜点头:“军心重于实情。
只要将士相信项王无敌,谁敢追问为何不追?”
陈砚嘴角微动。
他已经看见破局之法。
他转身走向热气球燃料炉,手中竹简一扬,投入火焰。
火舌骤起,映亮他半边面孔。
灰烬翻卷而上,瞬间化为飞尘。
云姜未动,只将听诊器收回药囊。
她明白此举用意——毁信灭迹,是做给赵高看的戏。
若让对方知晓秦廷已掌握项羽命门,必会警觉情报泄露,反而打草惊蛇。
果然,不到半刻钟,韩谈的木牛流马送来一条新讯:赵高别院今晨加派守卫,双陆棋盘被移出书房,改置铜鼎焚香。
“他在疑人。”
陈砚道。
他提笔写下另一封密信,内容却是伪造——“项王遣使密会赵中车府令,约期三日后共举大事,废胡亥而分天下”
。
字迹模仿楚军传令吏惯用笔锋,火漆印模亦照原样复刻。
“放机械鸟。”
韩谈亲自调试装置,将假信封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