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丸碎裂的余音尚未散去,陈砚已将那枚微型竹简封入袖中暗格。
他站在章台宫暖阁内,手指轻抚浑天仪边缘,铜盘上的星轨与关中八郡粮道交错映照。
云姜立于炉侧,听诊器贴在铜壁上,耳中传来东市人声的震动节奏。
“人群密度在增加。”
她低声说,“呼吸频率紊乱,多有推搡。”
陈砚点头,未言语。
他知道,这不是饥民自聚集,而是有人在推波助澜。
昨夜流民暴动虽被识破,但敌势并未退却,反而换了个战场——从城门转到了米铺,从刀兵转到了钱袋。
半个时辰前,市令急报:米价一日三涨,由七十文一石飙升至百文,豪商闭仓不出,百姓争购成乱。
更有传言称官仓新米掺毒,不可食用。
冯去疾随即遣人送来九口甬钟震动图录,言九江郡铜钱几近绝迹,布帛易粟已成常态,此乃“五德失衡之兆”
,请暂停新政,静待天时。
陈砚冷笑。
这哪里是天象示警,分明是人为设局。
六国遗商联手囤粮,断币压市,意在逼朝廷开常平仓放粮,一旦应允,便是承认市面失控,新政信用尽毁;若不救,则民心溃散,暴乱再起。
他转身走向案几,取来棋盘置于矮台之上。
云姜会意,坐于对面,执黑先行。
“他们要的是恐慌。”
陈砚落下一子,黑子嵌入白阵边缘,“我们给的是秩序。”
云姜指尖微颤,下一子落在东南角。
这是她惯用的试探布局,看似松散,实则暗藏连环牵制。
陈砚不动声色,连走三手,黑子渐成“井”
字之势。
就在最后一子落下瞬间,他轻敲案沿三下。
云姜袖中银簪滑出,插入地板一道隐缝。
竹管传音直通城南,片刻后,外间脚步轻响,一名内侍低头入殿:“平价粮仓已启,楚地新米按六十文一石售,限购三斗。”
陈砚未答,只盯着棋盘。
他知道,这一招未必能立刻压住市价,但足以撕开对手阵型。
真正的较量,不在价格本身,而在谁掌握定价权。
果然,不到一个时辰,市令再报:东市米价回落至八十文,百姓蜂拥抢购官米,私仓门前冷清。
有豪商急调存粮入市,试图稳住行情。
陈砚嘴角微动。
他们在慌了。
这时,冯去疾步入暖阁,深衣素净,组佩无声。
他手中捧着一卷龟甲拓片,神色凝重。
“九江钱荒愈演愈烈。”
他将拓片置于案上,“三日之内,秦半两流通量不足往昔三成。
商旅拒收,市集以物易物。
此非人力可为,实乃天道惩戒。”
陈砚端坐不动,目光扫过拓片上的刻痕。
那是九口甬钟共振记录,确显示铜钱流动骤减。
但他知道,所谓“天道”
,不过是有人借势作乱。
“右丞相以为,当如何应对?”
“暂停铸币,减免赋税,安抚民心。”
冯去疾语气沉稳,“待星象回稳,再行新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