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。
士卒依令拆开绳结,露出内层一段残头。
章邯接过,指腹摩挲纹理,又从怀中取出一片传单,将其一角压在麻绳之上。
两者纹路严丝合缝,连磨损缺口都吻合。
“这麻出自会稽织坊。”
他低声道,“专供项氏亲卫营。”
他立刻调转马头,直奔指挥台。
陈砚正在帐中查阅热气球返航报告。
六具球体均已安全着陆,仅一具因风偏损失三成传单,其余全部投放到位。
他正欲下令回收残简样本,帐帘掀开,章邯步入。
“传单所用印模,源自楚军内部。”
章邯将麻绳与传单一并呈上,“而且,使用的是亲卫营专用封缄方式。
说明他们自己人在用这种印。”
陈砚接过细看,目光停在传单右下角一处细微压痕。
那并非文字,而是一个半圆弧形凹陷,像是印章边缘曾断裂后修补所致。
他记得,在冯去疾书房查获的楚国公文副本上,见过同样的瑕疵。
“他们信这个印。”
他说,“所以也信上面的话。”
章邯点头:“现在的问题是,他们开始不信项羽了。”
陈砚起身,走向帐外。
远处天空仍有热气球残影,淡如薄雾。
他抬手示意,一名军士立即捧来浑天仪投影图。
云姜刚送来最新数据,标注了十一处焚旗点、七次小型斗殴事件,以及一次试图斩杀传令官未遂的记录。
“逢七必败。”
章邯看着地图,“上次彭城之战是七日前。
他们打胜了。
但再往前推七日,定陶溃败;再七日,砀山失守。
三次间隔,全是第七日。”
“人不会总记住输的时候。”
陈砚平静道,“但他们一旦开始怀疑规律,就会主动去找证据。”
他指向地图上几处空白区域:“这些地方没动静。
说明控制力还在。
但也说明,动摇是从下层开始的。”
章邯沉默片刻:“要不要派兵试探?”
“不急。”
陈砚摇头,“火已经点了。
现在推一把,反而让人警觉。”
他转身回帐,提笔在竹简上写下:“增投五万份,改词为‘戌时血光,主将难逃’。”
顿了顿,又补一句:“仍用原印,但压印角度偏左三分。”
章邯皱眉:“为何改词?”
“真话只能信一次。”
陈砚放下笔,“谎话说得越像预言,越能钻进脑子里。”
他抬头看向章邯:“你今晚带玄甲军移驻东坡岭。
若楚营有大规模调动迹象,随时准备截击溃兵。”
章邯领命而去。
云姜此时已离开观星台,步行至热气球营地。
她找到负责操控的技师,取来一片未投放的传单,放在手中反复观察。
随后,她从药囊取出银针,蘸取一点硝石溶液,轻轻涂在“逢七必败”
四字上。
片刻后,字迹边缘泛起极淡的蓝痕。
“用了显影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