锻压机连续运行六个时辰,误差未半厘。
末尾附一行小字:“缓冲环运行稳定,油脂样本已封存待查。”
他看完,将纸折好,放入抽屉。
窗外,骊山方向灯火依旧。
但今夜不同。
那些火光不再只是熔炉的红焰,也不再是朝臣口中的“祸兆”
。
它们成了市井百姓谈论时眼中的光:“那是胶西王建的新工坊,听说一天能造一百副弩。”
有人说:“有了这个,胡人不敢来了。”
有人说:“咱们的孩子,以后不用上战场了。”
陈砚站在窗前,望着那片灯火。
他知道,人心最怕的不是危险,而是未知。
一旦看见实绩,疑虑自消。
他转身,重新坐下,提笔写下一道诏令:
“即日起,骊山兵工厂列为国策工程,凡阻挠建设、散布谣言者,以动摇社稷论处。”
笔尖一顿,墨滴坠下,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。
他未擦,合上竹简,吹灭烛火。
黑暗中,他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三下。
一下,两下,三下。
节奏稳定,如锻锤落点。
远处,一台锻压机仍在运转,水流推动轮轴,带动杠杆,锤头缓缓升起——
即将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