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看过我的图纸。”
“不止看过。”
陈砚从怀中取出一卷残图,“这是您当年设计的分水闸机关草稿,后来被改成全封闭式,导致去年春汛冲垮三段堤坝。
若当初用了您的方案,至少能减损六成。”
老匠铁钩猛地一顿,地面碎石崩飞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
“一个想把错事扳回来的人。”
次日清晨,废弃窑场中央摆了几张破席,十余名骨干匠人陆续到场。
陈砚亲自提坛斟酒,浊液倒入陶碗,泡沫浮起又破。
“诸位造的从来不只是工具。”
他举碗,“是能让万人活命的法子。
可这么多年,你们的名字在哪?史册不载,碑文不刻,功劳归了监工,过错推给匠人。”
没人说话。
他展开一幅图纸,只露一角——水力传动轴与三级齿轮咬合的设计,精密如活脉。
“这不是犁,也不是渠。”
他说,“但它能带动千斤锻锤昼夜不停,能让一支弩机三天内量产百具。
我要建的厂,不在地上,在山腹里。
不用刑徒,不征民夫,只靠愿意动手的人。”
一名年轻匠人冷笑:“又是漂亮话。
前年修陵多少人进去就没出来?”
“所以我带来这个。”
陈砚取出三枚铜牌,逐一摆在席上,“每匠一枚,持牌者三代免徭役,可自立工坊经营,官府不得强征。
铭文已刻好,今日便可放。”
人群微动。
他又抽出一份名单,递给身边一人。
那人迟疑片刻,接过展开。
是韩姬。
她不知何时到来,穿着素色布裙,背了个药箱。
她扫了一眼名单,抬眼看向众人。
“这里面有你们的父亲、兄长、师父。”
她声音不高,却清晰,“李五,咸阳人,因改良鼓风机被控‘私造军器’,流放陇西;赵九章,南阳人,设计新型井架,全家拘押至今。”
每念一个名字,便有人低头,有人握拳,有人眼角泛红。
“他们怕的不是你们做不出来。”
韩姬将名单摊在火盆上,“是怕你们做得太好。”
火焰腾起,纸页卷曲焦黑。
“今天你们若走,明天还是奴。”
她看着那群沉默的匠人,“可要是留下,第一个成品上,会刻下你们的名字。”
老匠人突然抬头,铁钩指向陈砚:“你说名字要刻上去?”
“刻在台传动主轴底座。”
陈砚迎着他目光,“永不锈蚀。”
“那好。”
老匠缓缓坐下,“我干。”
有人跟着点头,又一个,再一个。
年轻匠人仍犹豫:“万一将来翻脸呢?”
陈砚没回答,而是解下腰间革带,抽出里面藏着的一块薄铜片,上面刻着一行小字:“凡参与骊山新厂设计与建造者,皆授工爵一级,子孙承袭,违者以欺民论罪。”
他将铜片投入火中。
“这是我自己刻的。”
火光映着他脸,“烧了它,我就再也无法反悔。”
窑场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