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章邯昨夜离开军情房时,肩甲上的沙尘还未掸去,他知道,那位将军已准备好迎接下一阶段的挑战。
风稍大了些,吹动他的衣袍。
他睁开眼,东方天际微露青灰,晨光尚未成形。
他抬手按在浑天仪上,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。
过去这一年,他压下了军功改革的急策,先推民生;搁置了科举试点的争议,专注整顿吏治;面对六国余烬的暗流,他没有急于清剿,而是先稳住根基。
他知道,一个政权若不能让百姓吃饱穿暖,再多的法令也只是空中楼阁。
咸阳的灯火渐渐稀疏,新的一日即将开始。
街巷间有了动静,早市摊贩支起棚架,磨刀声、吆喝声陆续响起。
一辆牛车载着新米驶入东市,车夫甩鞭,声音清脆。
他转身,对身后不远处候着的内官道:“传令下去,三日后召九卿议事。”
内官低头应诺。
“议题不限。”
内官抬头看了一眼,欲言又止,最终退下。
陈砚没有动。
他望着东方,天边已透出一线微光,映在浑天仪的刻度上,闪了一下。
他知道,那些蛰伏的势力不会真正消失。
世家仍在观望,旧吏尚未根除,边境的隐患也未解除。
但他同样清楚,只要这套体系能自行运转,哪怕他不在朝堂之上,政令也能落地。
他伸手取回浑天仪,收入袖中。
动作很轻,像是收起一件寻常物件。
脚步声从台阶上传来,一名郎官快步登台,手中捧着一卷竹简。
他跪地呈上:“启禀陛下,昨夜出关商队报已至。”
陈砚接过竹简,未立即展开。
他只问了一句:“路线可有变动?”
“无。”
郎官答,“庚七至庚二十六,全部按原定路径行进,居延泽补给点已确认接应成功。”
他点头,将竹简收入怀中。
“继续盯紧。”
郎官退下。
他站在原地,手指摩挲着竹简边缘。
这封回报本该让他松一口气,但他没有。
他知道,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。
远处,第一缕阳光爬上宫墙,照在观星台的石栏上。
他抬起手,看了看掌纹,又缓缓握紧。
城下,一辆独轮车吱呀驶过街口,车上堆满新编的竹册,那是各地送来的赋税清册与市集报表。
车夫哼着小调,声音断断续续飘上来。
陈砚转身,面向东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