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臂缠着绷带,却坚持站着。
她身后跟着两名工监书吏,捧着一套青铜机关模型。
“我能走。”
她对搀扶的人说,然后转向陈砚,“鲁班锁的地下传音系统已经备好,三十六根竹管可通贡院各号舍下方暗渠。
今晚就能埋设完毕。”
陈砚看着她:“你还撑得住?”
“睡了一夜。”
她声音不高,但语气平稳,“而且这事不能交给别人。
那些竹管接口要用特制齿轮咬合,错一个齿,整条线路就废了。”
陈砚沉默片刻,终于点头:“那就按计划行事。
你负责监听,一旦现异常对话,立刻通过冷宫井道传递信号。”
韩姬应下,转身指挥书吏布置模型。
陈砚踱步至窗前,望着宫墙外隐约可见的贡院飞檐。
明日辰时,考生入场,初试开始。
他必须赶在舞弊生前,把眼线布进去。
云姜收拾药箱准备离开,临出门前停下:“还有一件事。
那个毒蒺藜里的矿渣,我查了来源。
骊山采石场最近三个月运出的废料中,有两车登记去向不明。
签批人是少府工监的一名主簿,名字不在今日名单上,但他是冯去疾族侄。”
陈砚眼神一凝:“查下去,别打草惊蛇。”
她点头离去。
陈砚坐回案前,提笔写下《诏谕天下·科举新规》,重点加注“凡初试上榜者,三日后殿前复试,亲问时务策一道,不合格者黜落”
。
这是他能想到最直接的过滤手段——纵使试卷被篡改,也难保殿前对答不露破绽。
刚放下笔,一名内侍匆匆进来:“中车府来报,赵高请求面圣,称有紧急政务禀奏。”
陈砚冷笑一声:“让他回去。
本县现在忙的是选才大计,不是听谁整理玉带钩。”
内侍退下。
他又召来影密卫副统领,低声交代:“今夜起,凡进出贡院的杂役、厨夫、洒扫之人,全部替换为咱们的人。
原班人马暂押待查。
另外,贡院外围增设两道暗哨,任何试图递送纸条、更换物品的行为,当场拿下。”
部署完毕,他再次翻开那份受贿名录,用朱笔圈出三人:“这三个,明日考试期间,给我盯死他们的行动轨迹。”
夜渐深,御书房灯火未熄。
韩姬派人送来一份图纸,标注了所有监听竹管的埋设位置及信号传递方式。
陈砚将其摊开在案,对照浑天仪测算的日影方位,确认明日辰时阳光角度不会暴露地面新土痕迹。
他正欲命人传令工监连夜施工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钟鸣。
九声连响,低沉悠远。
他知道那是冯去疾府中的甬钟。
每逢大事,必鸣钟九次。
这声音,像是警告,也像是挑衅。
他不动声色,将图纸折好收入袖中,起身披上外袍。
外面风紧,他却没有立即回寝宫,而是走向工监偏院。
韩姬还未休息,正坐在灯下核对齿轮编号。
见他进来,欲起身行礼,被他抬手止住。
“不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