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砚踩着长廊尽头最后一声更鼓踏入冷宫偏门,亲卫在十步外止步。
他没回头,只抬手示意封锁四周,自己径直走向那口废井。
井口覆着铁栅,锈迹斑斑,边缘一道裂痕正对着韩姬昨夜昏迷前断续吐出的方向。
他蹲下身,指尖探入砖缝。
第三块青砖果然松动,稍一用力便被抽出半截。
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泥土气息涌出,他屏息伸手,在砖后摸到一只密封陶管。
取出时,陶管表面还沾着些微湿泥,封口用蜡封得严实。
一名影密卫悄然靠近:“陛下,附近有巡查队即将经过。”
陈砚点头,将陶管收入袖中,起身时顺手将一块碎石踢进井口,出沉闷回响。
一行人以检修排水为由撤离现场,动作利落,未留下痕迹。
回到御书房,他亲手点燃烛火,割开封蜡,抽出竹简。
灯光下,墨字清晰——南阳金三百斤,换贡院初试誊录官张某改卷三份;另有两名监考小吏收银五十两,允诺放行夹带。
名单末尾,笔迹突变,一行小字写着“吕脉所托,事成后归于旧府”
。
他盯着“吕脉”
二字良久,随即展开案上另一卷文书,比对数名考官履历。
其中一人赫然列于冯去疾门生名录之中,曾任法家典籍校注,三年前由右丞相亲自举荐入贡院任职。
窗外传来轻微叩击声。
云姜站在廊下,药箱搁在膝前,间银簪未戴,只用一根麻绳束住长。
她进门后不语,先检查门窗是否闭合,才低声开口:“韩姬醒了,说了几个字,让我转告你——‘南阳商队,腊月入城’。”
陈砚抬眼:“她还记得?”
“不是回忆。”
云姜摇头,“是她在昏迷时听到的对话片段。
她说,有人提过‘等腊月那批货到了,就能清账’。”
陈砚将竹简推至她面前:“看来他们没打算等那么久。”
云姜扫了一眼名录,眉头微蹙:“这些人里,有三个曾在我医署领过防疫津贴,名义上是协助考场熏香调配。”
“那就正好。”
陈砚站起身,走到案侧浑天仪旁,调整铜环角度,“你明日就以复查防疫流程为由,重新接管贡院熏香事务。
配方改一下,加点东西。”
“你想让他们心神不宁?”
“不止。”
他说,“要让他们看不清题纸上的字,写不出完整的策论。
剂量要准,不能致命,也不能让人当场倒下。
最好是作时以为自己熬夜过度、精力不济。”
云姜思索片刻,从药箱底层取出一枚细颈瓷瓶,标签上写着“壬”
。
她拧开盖子嗅了嗅,又合上:“可用曼陀花粉混合蜃楼草灰,微量吸入会干扰视觉焦距,严重者会产生短暂幻视。
但必须控制在每日一炉之内,过多会引起咳嗽暴露。”
“交给你。”
陈砚点头,“明日你亲自带人送香料进贡院,确保每炉都由你亲手点燃。”
话音未落,门外脚步轻响。
韩姬被人搀扶着走进来,脸色仍显苍白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