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石闸,两侧有铁栓,外壁有凹槽。
“若是楚地匠人所为,该用的是‘推山杆’,从外撬动铁栓。
痕迹应呈斜向刮擦,深浅不一。”
他抬头,“若真是如此,说明来人懂水利机关,不是普通暴民。”
陈砚点头:“影密卫验过,痕迹与楚地旧工坊的工具吻合。
十年前,项氏在会稽设过水械坊,专修堤坝。”
章邯眼神一凝。
陈砚没看他,只道:“你手下的工营还能调多少人?”
“军中三百,若加少府刑徒,七百人可连夜开工。
但需工师领队,材料得从咸阳库调。”
“准了。”
陈砚提笔在竹简上批了几个字,盖上印玺,“你亲自去少府署点人,今日天黑前必须动工。
修不好,我唯你是问。”
章邯抱拳:“臣若失职,甘受军法。”
“还有一事。”
陈砚声音低了些,“我怀疑这次不是单线行动。
谣言在市井,水闸在郊野,手法不同,但目标一致——乱民心,断农耕。
若背后是六国余孽联手,那他们已有联络机制。”
章邯沉默片刻:“可设诱饵。
比如,放出假消息说某县粮仓空虚,看谁去传,谁去动。”
“我已经放了。”
陈砚嘴角微动,“就说抓了魏国细作。
你回去后,让军中几个可信的低阶军官‘无意’提起,说刑徒里混进了楚地口音的人,形迹可疑。
看有没有人往外传。”
章邯明白过来,眼中闪过一丝锐光:“是,臣即刻安排。”
他刚要退下,殿外又传来脚步声。
韩谈再次进来,脸色微变。
“冯去疾在殿外,说要面奏祭河大典事宜。”
陈砚没动,只问:“他带了什么?”
“一卷竹简,说是《水德祭仪旧典》。”
陈砚冷笑:“祭河?他想借天道压我收手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御案前,提笔在另一张简上写下几字,递给韩谈,“你去告诉他,九鼎守秘司近来松懈,祭礼之事,让他亲自督办。
从今日起,每月初一,查九鼎安危,报于御前。”
韩谈接过简册,明白其意——这是把冯去疾调离实权事务,让他去管虚礼。
“若他推辞?”
“就说,这是陛下对右相的信任。”
韩谈退下。
章邯站在原地,低声道:“冯去疾若察觉被架空,恐生异心。”
“他早已心异。”
陈砚淡淡道,“一个一心要回到旧制的人,怎么会真心辅佐新政?我只是还没动他,因为现在动他,只会让六国余孽趁机搅局。”
他走到窗前,推开半扇。
晨光斜照进来,映在沙盘的水道上。
他盯着那条干涸的支流,声音低沉:“等渠修好,民心稳住,我再回头收拾他。”
章邯不再多言,行礼后退出。
殿内重归安静。
陈砚坐回席上,重新摊开水利图。
他用炭笔在南闸位置画了个叉,又在周边标注了三处可能的藏人点——废弃渡口、旧堤洞、荒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