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应试,主考以‘冠歪’逐之。
你说,是我杀头之罪重,还是这‘冠歪’二字,断了天下寒门之路?”
殿中气氛骤紧。
赵高这时开口,声音轻缓:“陛下体察民情,臣等敬服。
然新政牵一而动全身,若贸然推行,恐豪族震动,地方不稳。”
“豪族震动?”
陈砚盯着他,“他们震什么?震田要限?震税要实?震不能再把百姓卖地换粟的钱,也刮走?”
他站起身,解下身上玄色深衣外袍,露出内里粗麻短褐。
那衣袖口磨得白,肩头补丁叠着补丁,正是昨夜出宫所穿。
群臣哗然。
他脱下冕冠,放在案上,动作干脆。
“本县今日不以天子自居。”
他说,“只问一句:若你是那刮锅底的老农,你是那卖儿缴税的佃户,你是那十年苦读却被‘冠歪’逐出的士子——你还要守这‘祖制’吗?”
无人应声。
冯去疾低声道:“变法需待天时。”
“天时已至。”
陈砚接话,语不快,“今岁星犯紫微,荧惑守心。
太史令报了,你批了‘无碍’二字。
可百姓饿死,流民聚野,疫病将起——这就是你口中的‘无碍’?”
他盯着冯去疾:“你说待天时,我问你,始皇崩时,是吉时还是凶时?沙丘路上,风沙蔽日,是天意还是人祸?他若等‘天时’,秦可有今日?”
冯去疾脸色白,后退半步。
李斯终于开口:“陛下欲行新政,可有章程?”
“有。”
陈砚坐回案后,“三辅之地,先试行限田令。
每户田产百亩者,额部分收归官田,租与无地之民。
税依实产定,豪族不得再以‘虚户’逃赋。
三年为限,若民安,推之天下。”
“若地方不从?”
李斯问。
“不从者,罢。”
陈砚答得干脆,“不报灾者,查。
打百姓者,惩。
再有‘冠歪’逐士,主考官流三千里。”
赵高轻笑一声:“陛下豪情万丈。
可地方官吏,多出丞相府门下。
您这一刀,砍的可是李相的根。”
“本县砍的是蛀根。”
陈砚直视他,“不是人,是病。
病不除,国必亡。”
赵高笑容凝住。
李斯深吸一口气:“陛下既执意推行,臣请召集博士议礼,以正名分。
否则,恐天下议陛下‘背祖离经’。”
“议可以。”
陈砚点头,“但限田令,即日下诏。
三日内,三辅郡守须报田册副本于御前。
迟一日,削俸;迟三日,免职。”
他拍案,声震殿梁。
“韩谈!”
“在!”
“拟诏。
标题就写——《限田均税,以安黔》。”
韩谈应声取笔。
李斯脸色铁青,却未再言。
一名老臣突然出列,须皆颤:“胡亥无知,妄改祖制!
先帝在天之灵,岂容你如此放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