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砚缓缓起身,目光如钉。
“你说我无知?”
他一步步走下台阶,麻衣粗布在光下泛着灰白,“那你告诉我,始皇为何焚书?为何坑儒?为何灭六国而不复其制?”
他停在那老臣面前,声音冷得像井水:“始皇扫六合,靠的是祖制,还是变法?郡县制废分封,哪一条合了周礼?”
老臣张口,却不出声。
“你口口声声祖制。”
陈砚逼近一步,“可祖制里,有百姓卖儿卖女吗?有饿殍塞道吗?有士子十年苦读,只因冠歪被逐吗?”
他转身,扫视全场:“今日之秦,不是缺法,是法不行。
不是缺粮,是粮不归民。
不是缺人,是人不得其用。”
“本县不管你们是谁门下,谁亲信。”
他抬手指向殿外,“从今日起,谁阻新政,谁就是与天下小民为敌。
与小民为敌者——”
他顿住,指尖微微颤。
“——本县必诛之。”
殿中死寂。
韩谈捧诏书立于侧,笔未干,墨正滴落。
陈砚走回案前,重新披上外袍,却未再戴冕。
他只说了一句:“退朝。”
群臣陆续退出,脚步杂乱。
李斯走在最后,袖中手指掐进掌心,指甲白。
赵高跟上他,低语:“看来,陛下这次是真动了杀心。”
李斯不语,只抬头看了眼殿顶横梁。
那里,一根新换的椽木还带着树皮,未削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