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整理竹简,浑天仪微光映照石壁,无人得入。
她握着竹符,站起身,走向冷宫废井。
月光斜照井口,石壁湿滑,信孔隐于青苔之下。
她取出银簪,准备刮去苔痕。
簪尖触壁刹那,脑中忽现陈砚昨夜归宫时的背影:玄服染尘,十二章纹斑驳,肩头布条渗血,却仍一手扶着章邯,一手紧握浑天仪,步履未乱。
她记得自己曾奉命查验伤药。
那日他肩中流矢,她以麻醉剂施针,取箭时指尖无意触及其后背——皮肤之下,有一处胎记,形如星陨,边缘灼红,似有微光流转。
当时她只当是先天异相,未深究。
如今回想,那位置、形状,竟与骊山陵中她曾见过的陨石碎片,分毫不差。
云姜握着竹符,思绪万千。
她回想起之前在宫中,陈砚虽然杀伐果断,但对百姓却始终关怀有加。
比如上次宫中疫病,他亲自过问防疫措施,确保每个人的生命安全。
如果自己真的按照任务监视他,甚至可能会伤害到这样一个为百姓着想的人,这真的是墨家“非攻兼爱”
之道吗?她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……
她腹语低诵:“若他真为暴君,何须夜夜整理竹简至寅时?若他只为权欲,何苦亲赴蓝田,攀绝壁,涉火海?”
簪尖停在苔痕之上,未再深入。
她转身,将竹符塞入药箱暗格,覆上三枚青铜齿轮。
齿轮压住符令,如同压住一道未出口的誓言。
灯影摇曳,她重新坐下,翻开另一卷医案。
这是她今日从太医署调出的旧档——始皇三十七年,琅琊台疫病记录。
彼时胡亥尚在宫中,未掌权柄,而防疫之策,竟已有“分居隔离、煮针消毒、水源另辟”
之条。
她翻至批阅者名录,落款赫然是“胶西王陈砚”
。
她怔住。
胡亥生平畏病如虎,宫中凡有咳嗽者,立逐出宫。
而此人,早在始皇末年,便已推行疫病防控之策?且条理缜密,远当时医者认知?
她取出听诊器,贴于竹简之上,轻叩三下。
声波震荡,余音绵长,竟与《墨经》共振如一。
她终于明白,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昏聩的胡亥,而是一个以墨家之术行秦政之人。
他用连弩改良阵图,以浑天仪推演民生,借影密卫查贪腐,以火牛阵救困军。
他杀伐果断,却非滥杀;他权谋深沉,却不为私利。
而她,奉钜子之命,监视的正是一个将“非攻”
化为实战、“兼爱”
用于治疫的人。
她提笔,欲在医案末页加注,笔尖悬空,却不知该写何字。
写“此人可疑”
,还是“此人合道”
?写“须除之”
,还是“或可共谋”
?
笔尖滴下一滴墨,落在“陈砚”
二字之上,缓缓晕开。
她搁笔,取出药囊中最毒的鸩羽,本应用于标记叛徒。
她凝视片刻,将其移至药箱最外层,触手可及。
然后,她翻开《墨经》新一页,写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