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门得蹚着没脚踝的泥,赶个集要走两个钟头。
是咱一伙人拿着锄头、撬棍,推着吱呀响的独轮车,一锹一土开的路。
后来有了果园,春天疏花,秋天摘果,手上磨出的茧子能当砂纸用;再到现在的合作社,打包、货、跟城里客户打交道,哪一步不是赌出来的?不大胆,哪来的高产?哪来的好日子?我支持许书记,接手温泉村!”
她的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,屋里的气氛瞬间活泛了些,刚才悬着的沉默被冲散了,连空气都好像暖了几分。
大喇叭三嫂把手里的烟卷在指尖转了圈,烟蒂都快捏灭了,灰簌簌落在地上,像撒了把细盐,这才开口——她嗓门本就大,一说话整个屋子都听得清清楚楚,连窗外的风声都被压下去几分:“我也同意接手。”
她顿了顿,指了指自己的鞋,鞋底还沾着点泥,是早上来的路上踩的雪水冻的,“前阵子我去温泉村看过,那温泉眼子还冒得旺呢,白花花的热气裹着硫磺味儿,老远就能闻着,比咱这屋里的暖气还热乎。
就是几间客房的屋顶漏了几块瓦,老瓦匠去补补,再把门窗缝儿用棉絮堵上,冬天也能住人。
等疫情过了,城里人本就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透透气,咱这有温泉,有山货,还怕没人来?”
小猴子坐在最边上,双手攥着长凳的木边,手指抠着上面的旧木纹,把磨得亮的纹路又蹭亮了几分。
见大伙都表了态,他也挠了挠头,嘿嘿笑了,露出两颗小虎牙,带着点年轻人的憨劲儿,眼里的光比桌上的搪瓷缸子还亮:“既然大家都这么说,我也赞成。
再不济,就当咱赌博输了,大不了再从头攒——咱年轻,有的是力气,开春多摘点山货,冬天多挖点药材,总能把钱挣回来。
总比看着东子一个人愁得掉头强,他这阵子瘦得颧骨都突出来了,看着人心疼,跟被霜打了的庄稼似的。”
“瞧你说的什么话。”
秀秀伸手推了他一把,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,带着点嗔怪,又转向许前进,语气变得认真,眼神亮闪闪的,像落了星光,“我也支持接手。
咱合作社从来不是某一个人的,是大伙的家。
东子当初敢牵头搞温泉村,不是为了他自己,是想让村里日子好过点,让老人孩子能多享点福。
现在他难了,咱不能看着不管,那不像一家人。
再说,那温泉村要是真能弄起来,往后村里的老人冬天能去泡温泉暖身子,不用再冻得手僵脚僵,连端碗都费劲;孩子们放假了也有个玩的地方,不用总在村口的土坡上跑,多好。”
许前进看着大伙你一言我一语,脸上的愁云渐渐散了,眉头也舒展了些——之前他还担心没人愿意担这个风险,现在倒觉得心里踏实了,像揣了个暖炉。
他转头看向角落里的东子,提高了声音,让每个人都能听见,语气里带着点安抚:“东子,你也说说,大伙都表了态,你心里是怎么想的?别总闷着。”
东子猛地抬起头,眼里还带着点没藏好的红,像是刚偷偷揉过眼睛,睫毛上还沾着点湿意。
他站起身,手在棉裤上蹭了蹭,把沾着的灰蹭掉,声音有点颤,像被风吹得不稳的灯芯:“我……我谢谢大伙。”
话没说完,他就哽咽了,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