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说是“装野菜能分开,免得串味”。他又拎起靠在门边的尖撬棍,那是他去年冬在供销社买的,一头尖一头平,平时用来撬石头,采野菜时能挖开根部的硬土,比用手拔省力。
“锅里还温着红薯,孩子们放学回来,你让他们先吃两块,要是吃别的肉食,就注意些,再帮忙喂喂后院的鸡鸭。”江奔宇走到门口,又回头叮嘱了一句。后院的鸡是开春买的成年鸡,现在每天能下三四个蛋,秦嫣凤总说“留着给孩子们煮蛋吃”。
“知道了,你快去吧,晚了太阳就烈了。”秦嫣凤站在门槛上,看着他走下台阶,身影渐渐融进院外的春光里。
出了蛤蟆湾村口,就是一条窄窄的土路,路两旁的麦田已经泛了青,嫩苗儿在风里轻轻晃,像铺了层绿绒毯。田埂上的蒲公英开了黄灿灿的花,偶尔有几只白蝴蝶飞过去,停在花上,又忽的一下飞走。江奔宇走得慢,鞋底踩着松软的泥土,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,这声音让他想起上一世小时候和村里的伙伴在田埂上跑,脚下的泥土溅到裤腿上,外婆回家会嗔怪他“又把裤子弄脏了”。
“奔宇,去采野菜啊?”路边传来个洪亮的声音,是住在黄皮村口的王婶,她正蹲在自家的菜园里摘青菜,看到江奔宇,就直起腰打招呼。
“是啊,王婶,您这青菜长得真好。”江奔宇笑着停下脚步,目光落在菜园里——绿油油的菠菜,紫莹莹的水萝卜,还有搭在架子上的黄瓜苗,看着就喜人。
“好啥呀,就是沾了这春气,长得快。”王婶擦了擦额角的汗,“你去山上可得多摘点荠菜,今年的荠菜嫩,包饺子最香。对了,你家嫣凤上次送的艾叶糍粑,我家老头子爱吃得很,下次有机会,让她再教教我怎么做。”
“没问题,等我回去跟她说。”江奔宇应着,又说了两句闲话,才继续往前走。王婶看着他的背影,笑着跟旁边摘菜的邻居说:“奔宇这孩子,别看在外头能干,回了家比谁都实在,对嫣凤也好,真是个好后生。”
江奔宇没听见这话,他已经走到了河道边。河水比冬天时涨了些,清凌清的,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和游来游去的小鱼。河边的芦苇刚冒出嫩芽,是浅浅的绿,风一吹,就跟着柳枝一起晃。他沿着河边走,忽然看见水边的石缝里长着一片马齿苋——肥厚的叶子,紫红色的茎,掐断了会渗出黏黏的汁液,带着点淡淡的酸味。
他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拨开石缝里的杂草,捏住马齿苋的根部,轻轻一拔,整株草就下来了。马齿苋的根很细,却扎得深,得慢慢拔才不会断。他把拔下来的马齿苋放进背篓的第一个格子里,心里想着:晚上用蒜末凉拌,再淋点香油和醋,肯定爽口。秦嫣凤爱吃凉拌菜,尤其是夏天,可春天的马齿苋最嫩,凉吃也不涩。他又想起去年夏天,他和秦嫣凤坐在院子里,就着凉拌马齿苋喝小米粥,孩子们在旁边追着鸡鸭跑,日子安静得像幅画。
摘了一会儿马齿苋,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,沿着河道往山脚走。山脚的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,阳光透过树缝洒下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灌木丛里传来“叽叽喳喳”的鸟鸣,他抬头一看,只见一棵竹子上,离地面两丈多高的地方,有个小小的鸟窝,藏在竹枝中间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江奔宇放下背篓,把尖撬棍靠在树干上,挽了挽袖子,开始爬上竹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