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划过,留下一道端正的笔画。秦嫣凤看着他的侧脸,阳光透过窗缝,照在他的额头上,映出细密的汗珠——写毛笔字是个费力气的活,尤其是写这么大的字,要屏住呼吸,手腕不能抖。
“姐夫,我来帮你!”秦土跑过来,张开小手,想按住红纸的边角。江奔宇把他搂进怀里,让他坐在自己腿上:“好啊,阿土按住这里,别让纸动。”秦土乖乖地用手按住红纸的一角,眼睛盯着笔尖,看“吉”字慢慢成型。江奔宇写完最后一笔,放下毛笔,满意地看着纸上的“开门大吉”四个楷书:字写得方正有力,笔画之间透着一股精气神。
“姐夫,新年好!”秦土突然脆生生地喊了一声,声音响亮得像铜铃。这是昨天秦嫣凤教了他好几遍的,说年初一开口第一句,一定要说吉利话。江奔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,从兜里摸出一个红纸包,塞进秦土手里:“阿土乖,新年好!这是利是,拿着买糖吃。”秦土捏着红纸包,能感觉到里面硬币的棱角,开心得蹦了起来:“谢谢姐夫!我要分给哥哥们!”说着,就跑去找哥哥们炫耀了。
秦嫣凤端着蒸好的斋菜走进堂屋,又泡上一壶普洱茶。茶是江奔宇镇上供销社用票买的,砖茶压得紧紧的,泡开后颜色酽红,喝一口,醇厚的茶香里带着点苦涩,却越品越有味道。她把茶杯摆到桌上,五个弟弟已经排着队站好了,秦金站在最前面,秦土站在最后面,都穿着崭新的的确良小褂,仰着小脸,等着拜年。
“新年好!”江奔宇先开口,对着秦嫣凤和弟弟们鞠了一躬,“祝大家身体健康,万事胜意!”秦嫣凤也跟着鞠躬,笑着说:“祝奔宇工作顺利,祝弟弟们快高长大!”然后是秦金,他学着江奔宇的样子,鞠了个标准的躬:“姐,姐夫,新年好!祝你们平平安安,身体健康!”秦水平时最调皮,此刻却也规规矩矩地鞠躬,声音响亮:“新年好!祝姐和姐夫赚大钱!”秦木话少,只说了句“新年好”,却给秦嫣凤递了块干净的手帕;秦火跟着秦水喊“赚大钱”,秦土奶声奶气地重复:“平平安安,赚大钱!”
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来,开始吃斋饭。煎堆还温乎着,咬一口,外酥里糯,甜丝丝的;腐竹软嫩,吸饱了汤汁;冬菇的香味很浓,嚼起来有韧劲;发菜虽然少,却带着独特的鲜味。秦土一手拿着煎堆,一手捏着利是,吃得满脸都是糖渣;秦水狼吞虎咽,差点噎着,秦金赶紧给他递了口茶;江奔宇给秦嫣凤夹了块冬菇:“你多吃点,昨天忙了一天,累坏了。”秦嫣凤摇摇头:“大家一起吃,都多吃点,沾沾福气。”
吃过饭,天光已经大亮,雾散得差不多了,露出了蓝盈盈的天。江奔宇从里屋拿出一挂鞭炮,用红纸包着,不长,却很紧实——这是他托熟人从镇上买的,当时鞭炮供应紧张,能买到这一挂已经很不容易了。他走到大门口,秦嫣凤和弟妹们都跟在后面,看着他挂好鞭炮,划燃火柴。
“滋滋”的引线声响起,火星子在阳光下跳着,江奔宇赶紧退到一边,喊了一声:“开门炮,迎福气喽!”话音刚落,鞭炮就“噼里啪啦”地响了起来,声音震得院角的老梅都落了几片花瓣。红纸屑飞起来,像漫天的红蝴蝶,落在青石板路上,落在院门口的青苔上,落在弟妹们的新衣服上。秦土吓得往秦嫣凤怀里钻,却又忍不住探出头看;秦水捂着耳朵,却笑得眼睛都没了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