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5章 深谷伏杀(1 / 6)

南岭的寒气不是飘落的,是凝固的。

深冬腊月,阴湿的冷如同无数条无形的、浸透冰水的裹尸布,勒缠着冲天顶古林深谷。

空气沉甸甸地凝滞,每一次呼吸,鼻腔都像吸入了淬火的冰渣,刮擦着冻伤的肺壁。

洼地。

这个被两侧茂密树木死死扼住的谷底深陷之处,如同一口巨大的、盛满冰水的石臼。

阳光在这里成了稀罕物,只有一种渗透骨髓的阴冷湿寒,弥散着陈年朽烂与新鲜沼腥交织的恶臭。

脚下的腐殖层厚得没膝,冰水混合物浸透其中,踏上去是吞噬般的“咕叽”

闷响,稀脏的冰泥瞬间从破胶鞋口灌入,激得人小腿一阵刺麻。

连空气都吸饱了湿冷,稠得化不开,沉沉黏在头皮和眼睫上,几乎能拧出水。

除了他们三人的脚印,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兽脚印。

雾,是谷底的王者。

浓厚、惨白、湿冷而黏滞的雾霭,在低洼处沉凝不散,如同鬼魂呼出的惨白气息。

它们在嶙峋枯槁如垂死骸骨的树木间缠绕吞吐,浓时只闻其声不见人影,稀时也不过吝啬地勾勒几段扭曲如鬼爪的朽枝暗影。

湿滑深绿的苔藓和暗黑的菌斑如同巨大的溃烂伤口,爬满了冰冷湿漉的树皮。

悬垂的冰棱水珠不时断裂,无声坠入脖颈,冻得人一个激灵。

每一脚拔出满是冰水的腐泥,都伴随令人心尖微颤的粘腻声响。

“操!

这冲天顶下山谷温差会如此之大,冻成这副鬼德性!”

何虎嘶哑的声音从雾墙后传来,带着粗砺的磨擦感。

他用力甩了甩脚,裤腿上凝结的冰泥坨子纹丝不动,硬得如同岩石附体,“这鬼地方,活脱脱是阴司的冰水血池!”

覃龙在他侧后方踉跄前行,粗重的喘息如同风箱漏气,浑浊的白气一团团从冻得青灰的唇边喷出,又迅被冰雾吞没。

背上空荡荡的背篓随之晃动,筐里的粗麻绳、锈铁丝和糠饼也浸透了谷底的寒气。

“别…别抱怨了…虎子…开弓没有回头箭!”

他嗓子像被砂纸磨过。

走在最前的江奔宇,肩头的e45b-1型半自动气步枪压出深痕。

沾满泥垢的破棉袄吸饱了冰雾,沉甸甸地贴在背上,那把硬木弓紧贴脊梁骨的凉意,成了这无孔不入阴冷的一部分。

露在翻毛棉帽外的面颊上,冻裂的血口渗着粘稠的黄水。

他没有回头,只是略略侧身,那双深渊般的眼睛透过浓稠迷障,死死盯住谷底深处那片如咽喉窄道的绝险之地——干涸溪床上,两侧巨树倾轧而出的“瓶颈”

“虎子!

龙子!”

他的声音低沉沙哑,像两块饱经霜冻的岩石在雾中碰撞,“把那些家伙事,抖搂开!

绳子!

铁丝!

亮出来!”

脚步猛地一顿,鞋底又在腐泥中陷下寸许,冰寒穿透破胶鞋底的豁口,他恍若未觉。

覃龙与何虎闻声而动。

沉重的背篓“噗”

地砸进冰水泥泞中,溅起污浊的冰点。

绳索、铁丝被迅拖拽而出,金属刮擦的冷硬响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