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方的冬日清晨,寒气是湿漉漉的,带着浸透骨缝的魔法。
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古乡村简陋的黑瓦屋顶和稀疏光秃的树枝,仿佛一张吸饱了冰冷潮气的旧棉絮。
厚厚的白霜结在枯草茎叶上、覆在屋脊瓦楞间,给这个宁静的小村庄镀上了一层盐粒般的碎银子。
空气清冽刺鼻,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看到两道白气从口鼻中喷薄而出。
何虎将双手拢在棉袄袖子里,肩膀微耸着抵御寒气,踩着咯吱作响的冰冷路面,踏着薄霜,慢悠悠地晃到了村尾头牛棚房门前那一片开阔的院子。
他来得不早不晚,正是赶饭点的光景。
牛棚房堂屋的小碳火上,一口不大的铁锅里翻滚着白米粥,浓郁的谷香混合着干菜叶的咸鲜,顽强地与冷空气对抗。
另一口小锅边上,贴着一圈黄澄澄的杂粮饼,边缘已然带上了诱人的焦痕。
覃龙正蹲在碳火堆前往里塞干枯的松针,火苗噼啪跳动,映亮了他冻得有些红的鼻头。
堂屋中央,几张矮板凳围着一个缺了角、用砖头垫平的大磨盘。
秦嫣凤正往磨盘上摆放腌萝卜干和一小碟干豆鼓。
看到踱步而来的何虎,秦嫣凤先起头招呼:“虎哥,来得正好!
快来烤烤火,暖和暖和!”
他用力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。
何虎也不客气,几步蹿到碳火堆边,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贪婪地汲取着炭火堆散的暖意,一股舒适的暖流瞬间驱散了部分寒意。
“这鬼天气,灶王爷都不想起床吧?”
他哈着白气嘟囔道,“还是这炭火堆边上舒服,能把魂儿都暖回来。”
“快坐,粥马上就好了。”
秦嫣凤又添了一只土陶碗放到磨盘上。
那碗是粗陶的,边缘有些磕碰,但洗刷得很干净。
不多时,热气腾腾、浓稠金黄的白米粥盛进了碗里,散着朴实而温暖的味道。
烤得两面焦脆、内里宣软的杂粮饼也被掰开分到各人手里。
许琪,覃龙,何虎,江奔宇,秦嫣凤,还有七个小朋友,一群人围坐在磨盘旁,就着萝卜干的咸脆和干豆鼓的鲜辣,吸溜着滚烫的粥,冰冷的空气似乎也随之融化了些许。
磨盘表面冰凉坚硬,坐着的矮凳也矮得让人习惯性地躬着腰背,但这冬日的清寒与简陋,却被简单食物带来的暖意和对彼此的那份熟稔冲淡不少。
嚼着杂粮饼,坚硬粗糙的口感带着粮食本身质朴的甜香,这似乎比什么都更能抵御南方湿冷深冬的清寒。
“虎哥,”
覃龙咽下一口裹着咸萝卜干的热粥,呼出长长的白气,打破了短暂的安静,“你那屋收拾得咋样了?前儿路过,看着架子都搭起来了。”
何虎和覃龙的新房子,离江奔宇这儿不远,算是在同一个山脉走向,就是归属地不同而已。
何虎闻言,挺了挺腰板,抹了把被粥烫暖乎了的嘴角,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:“地基石头都砌牢了,木头梁子也卯上了。
我和龙哥那两间,主墙体基本都糊上了草泥,结实着呢。
现在就差那口水井了。”
他顿了顿,用筷子指了指不远处自家的工地,“找来的师傅看了,位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