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哐啷啷——!
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猛然加入进来。
沉重的大铁门被从里面推开,厂区入口那根早已褪色的木柱在吱呀呻吟,预示着今日劳作的真正开始。
一群身着藏蓝色工装、肩扛竹制扁担和粗糙麻绳的工人师傅们,如同褪了色的蓝色溪流,开始慢慢涌入这砖红色世界的中心地带。
领头的是头花白、面皮粗糙的王师傅。
人还没完全跨进装货场,他那双终日被砖灰蒙蔽、带着劳累留下的浑浊双眼,就远远地瞄见了那辆醒目地停在老位置的拖拉机!
昨天刻在骨子里的疲惫和酸痛感瞬间被唤醒,他的肩膀下意识地就塌了下去,眉头立刻拧成了个疙瘩——昨天卸肩膀抬腰往这铁家伙肚子里填砖的情景简直不堪回!
然而,就在他不耐烦的眼神从拖拉机上匆匆扫过,试图绕开这痛苦之源时,余光却被一抹硬朗的军绿色狠狠地扎痛了一下!
他的目光猛地顿住,眼球艰难地向右转了半寸——拖拉机旁边,赫然挺立着一个更加高大、更加凶悍、更加冰冷沉默的钢铁巨影!
解放牌卡车崭新的绿漆在朝阳下反射着刺目的光!
王师傅像被毒蛇咬了一口,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!
一张布满沟壑的老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点血色,灰败得如同眼前的断砖!
他身后的工人队伍也像被无形的墙挡住,猛然停顿下来。
死寂只持续了一两秒,随即窃窃的、压抑的、惊惶的议论像被引爆的蜂群,嗡然炸开!
“老天爷!
卡车!
还是解放牌的家伙?”
“昨天光伺候拖拉机这一位小爷就差点把兄弟的腰撂折了!
这回……这卡车,顶十个拖拉机吧?”
“就是!
就是!
咱这点儿人手,十来个人?给这位爷塞牙缝都不够看啊!”
“王……王师傅?”
身边那个最年轻的小学徒,脸色煞白,哆嗦着声音凑近,眼神里全是求助,“这……这卡车……咋办?咱们这点人是干不了吧?”
王师傅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,嘴唇哆嗦着,半晌才挤出一丝带着粗粝干沙感的声音,像是被砖灰堵住了嗓子:“……还……还能咋办?”
他猛地一跺脚,像是要将巨大的惊惧踩进泥里,声音陡然拔高,“站这儿等死不成?赶紧的!
找厂长去!
快!
抬不动就得找人来抬!”
他几乎是吼叫着说出最后半句,同时一把推搡着身边两个还没回过神的老伙计,几人如同被火焰燎了尾巴的兔子,跌跌撞撞、脚步沉重又慌乱地朝着厂区角落那排低矮的管理房狂奔而去!
一阵急促得近乎失去节奏的拍门声炸响在管理房外。
“进来!
慌慌张张成何体统!”
屋内传来一个略显威严又带着不耐烦的声音。
王师傅几乎是用肩膀撞开的门板,一个趔趄冲了进去,甚至顾不上整理气息:“厂长!
厂……厂长!
出大事了!”
正捧着搪瓷茶杯、悠闲翻着过时报纸的红星砖厂厂长被这架势惊了一下,不悦地皱起眉:“大早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