饭桌如战场,边吃边聊到天黑,繁星出现,由屋外转向屋内。
油腻的碗盘被撤下,换上了粗糙的茶壶和几个豁了口的瓷碗。
滚烫的开水冲入粗瓷壶中,氤氲出一股混合着草木灰尘气息的陈年老茶婆茶香。
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擦拭干净的桌面上晕开一圈暖黄的光圈,将围坐的五张脸映照得半明半暗。
屋外,凉意渐深的秋夜静谧无声,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声,更显得屋内这方小天地温暖而私密。
饱腹的满足感让每个人的肢体都松懈下来。
何虎将粗瓷茶碗里的茶水一口气灌下小半碗,然后伸手探进自己粗布褂子的内袋,摸索了一会儿。
厚厚一叠用粗糙草纸包裹、再用麻绳仔细捆扎过的东西被他放在了油光光的木桌正中央,那沉甸甸的声音在略显安静的氛围中格外清晰。
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不大,却字字分明:“老大,今儿那五扇肉,卖了个硬价,拢共九百二十七块三毛!
还有之前背出去的那些草药,零零散散也卖了五十块钱出头。
刨去请帮忙的村里那几位兄弟在镇上小馆子搓了一顿,,再给每人意思了些辛苦费,喏,”
他粗糙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包裹,“都在这儿了,整八百块!”
那捆钱,在那时那地,绝对是一笔巨款。
昏黄的灯光下,它安静地躺着,却像一块沉重的磁铁,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许琪和秦嫣凤下意识地坐直了些,眼神里有惊叹也有小心。
覃龙则微不可察地点点头,似乎对何虎的账目很满意。
“你不是念叨着要起新房吗?”
江奔宇靠着椅背,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明天吃啥,他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并不存在的油光,“有了这钱,建房都够了,可以动工了。”
他的目光带着笑意扫过何虎。
“这……这个……”
何虎被问得一怔,随即黝黑的脸上显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憨厚,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覃龙,又转回头看着江奔宇,声音低了几分:“老大,是这么回事。
前两天龙哥跟我透了点底子,他说……说他想搬了,要起新房,地方也看好了,就在蛤蟆湾那儿。”
他顿了顿,强调般补充道,“挨着老大你家不远!”
“哦?”
江奔宇挑了挑眉,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,这反应比刚才看到八百块钱时大多了。
他的目光锐利地投向覃龙,“龙哥,真有这事儿?蛤蟆湾那地儿,不是说不太好批吗?解决了?”
他之前提议过大家住得近些好照应,但知道批地难处,没想到覃龙动作这么快。
覃龙放下刚端起的茶碗,碗底在桌面出“嗒”
的一声轻响。
他搓了搓指腹被烟卷熏黄的位置,脸上掠过一丝只有亲近兄弟才能看出的、带着点“路子”
的沉稳笑意:“老大,成了。
昨晚村长那儿,红章子都盖下了!
申请书递上去,村长嘴上说着要研究研究政策、顾及集体用地什么的……”
他故意顿了顿,轻描淡写道:“我办事嘛,总得周全点。
送了两斤上好的五花肋条肉、两条‘大前门’、再加两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