捷琳娜率先开口,她的声音极力维持着平稳,指尖死死攥着貂皮斗篷上冰凉的流苏,指节泛白。
“母亲的情况……究竟……还有没有……”
巴普洛夫医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,用一方干净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镜片。
“殿下。太后殿下今年已经84岁高龄。在我们叶塞尼亚,能安享如此长寿的老人,已是蒙受了神明格外的恩典。恕老臣直言……她的身体如同耗尽了油脂的灯盏,如今全靠着最名贵的药材勉强维系着最后一口气……”
他顿了顿,抬起眼,目光依次扫过三位帝国最尊贵的人,语气沉痛却清晰。
“依我的判断,恐怕……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。”
他重新戴上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无奈:“太后此刻神智虽然昏沉,但我感觉她心中或许还藏着未了的愿望。二位殿下,陛下,尽量帮她实现的,就尽量去做吧……别留下遗憾。”
“呜……”
巴普洛夫的话音刚落,叶卡捷琳娜猛地用手捂住嘴,却抑制不住低低的啜泣声。
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,迅速盈满了眼眶,大颗大颗地从指缝间滚落,无声地砸在脚下厚软的天鹅绒地毯上。
尼古拉的脸色铁青,下颚绷得紧紧的。
他伸出手,重重地拍了拍老御医巴普洛夫的肩膀,动作有些僵硬,声音因极力压抑情绪而异常沙哑:“谢谢你,巴普洛夫。这一年……辛苦你尽心竭力地照料母亲,费心了。”
他顿了顿,深吸一口气。
“你和你的学生们可以去宫廷总管那里,把你这一年的工资一并结清,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。”
巴普洛夫深深地躬身,他低着头,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屏风后的空间,将沉重的寂静留给了三兄妹。
炉火的光芒透过精致屏风的镂空花纹,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,映照出各自复杂难言的神情。
彼得罗夫难得地没有露出惯常的嬉笑或不耐烦,他只是烦躁地、反复地抓着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,眼神飘忽不定,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。
沉默了片刻,叶卡捷琳娜用手背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。
她深吸了几口气,努力让声音恢复镇定,虽然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:“母亲一生荣耀尊贵,她的葬礼……必须以帝国最高规格、最隆重的礼仪来操办。”
“要让整个叶塞尼亚,乃至整个大陆都知道,我们伊戈尔皇室对太后至高的敬意。”
“没错。”
尼古拉立刻点头,他的思维迅速切换到处理具体事务的模式,声音低沉而清晰。
“灵堂必须设在冬宫的圣厅。立刻以皇室名义,向帝国所有行省总督、世袭贵族、以及各国驻我国使节发出讣告,命他们即刻动身,前来伏尔格勒吊唁。”
“还有,立刻请伏尔格勒大教堂的大主教亲自前来主持葬礼全程,所有仪式必须遵循正教仪轨,绝不能在细节上出现任何纰漏!”
彼得罗夫在一旁听着,打了个哈欠说的:“好吧,这种事情你们商量就行,就交给你们俩去办了,别麻烦我了,我每天忙着呢。”
叶卡捷琳娜和尼古拉二人皱了皱眉头,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,毕竟他们也知道彼得罗夫这个混蛋指望不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