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伙耀武扬威的家伙终于走了,带走了两大桶谷子中的一桶——
用他们的话说,“念在你们一年辛苦,这租子,就交五成吧。开了春,这块地,继续给你们种,这可是老爷的恩典,要记在心上!”
烟尘滚滚,扬长而去。沈乐冷冷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,双拳攥得死紧:
“……恩典?!”
“唉,狗娃子,人在矮檐下,不能不低头。”村正慢慢靠过来,攥着沈乐的拳头往下按:
“至少,人家还肯把地给你们种,没有夺佃。要不然,你们家明年,种什么地呢?”
夺佃。他们家十亩薄田,全都是佃了地主的,没有任何一亩属于他们。
五成地租,两成田税,只有三成产出勉强属于自己,一家老小勉强糊口——
辛辛苦苦,开出一亩荒地,想要为自家攒点儿家业,却刚刚开始就被人打断……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慢慢放松了拳头,松懈下挺直的脊背:
“我知道了。——多谢阿公,您放心,我会忍下去的。”
“忍了就好,忍了就好……”村正不算枯瘦,却也起了皱纹和老人斑的手,轻轻拍在沈乐手背上:
“咱们小老百姓,对上他们,那是鸡蛋碰石头……人家那边,那是能和县老爷平起平坐,一起喝酒的人,我们上了大堂只能跪着……
狗娃子,想想你阿爹,想想你阿娘,想想你的弟弟妹妹……”
沈乐恭恭敬敬送了他离开,心口一团火兀自烧得憋闷。夜色已深,他悄然起身,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。手还没碰到门扉,身后响起一声咳嗽:
“你去哪儿?”
“我——”
沈乐真没做好面不改色,直接说谎的准备,闻言噎了一下,没能流畅地说出“我出去解手”。一根棍子已经砸了下来:
“你想害死全家啊!”
木棍挂风,听着就十分沉重,砸到他肩膀上的时候却收了八九分力气。做父亲的扑上来按住他肩膀:
“狗娃子,爹知道你有本事……可是,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