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影蚀初现:余叁日|当下:子时”
青城入夜,雨没落下,风裹着潮气压在巷口,像浸了铅的棉絮,喘不过气。若有具备“天眼”之人俯瞰,便能看见整座城上空那层寻常人无法得见的蓝金辉光,在此地变得稀薄而扭曲,如同被无形墨汁污染的水面。
北巷的灯纸吸饱湿气,吊在檐下晃悠,光痕在石板路上拖出忽明忽暗的蛇形,舔舐着墙角的青苔。卖茶老妇把摊子收了大半,提着空壶往屋走,脚步在灯影里忽然一滞,像是被无形的线绊住脚踝——那线细得像蛛丝,却带着蚀骨的沉。
第一步。
老木门的暗痕拉得老长,像条浸了墨的布带贴在地上。老妇没留神,脚尖先一步越过暗痕的边缘,鞋底碾过石板时,竟泛起一丝极淡的灰雾,转瞬消散。
第二步。
她又往前挪了半尺,鞋底与灯影擦出一线交叠。喉间忽然挤出一声“哎呦”,她猛地顿住,手指抠紧壶柄,指节泛白,咬着唇不敢回头。旧时候老人常说,影是人的魂根,踏多了会被暗翳勾走,那暗翳藏在光的背面,专等失魂者落网。
第三步。
整只脚踩进暗痕的瞬间,老妇眼白一翻,粗瓷空壶“咣啷”坠地,碎片溅开,像一轮碎掉的寒月。她仰面倒下时,门板“吱呀”作响,灯心骤亮又暗,蓝白色的微光在灯纸里挣扎了三下,终被墨色的夜吞没。风在巷子里绕了三圈,卷着细碎的呜咽,慢慢散了,只留下石板上凝着的一层薄霜——明明是暖春,那霜却冷得刺骨。
白梵赶到时,灯下人已凉透。他气息微乱,额角沁着薄汗,手里攥着一盏小小的行灯。青城谁都知道他怕黑,偏这种阴诡时辰,他总往深巷里钻。行灯挂着只细银铃坠,铃舌纤细,刻着四个被岁月磨浅的字:星斗遗咎。
铃音轻得像冬夜猫踩雪,要把耳朵贴上去才能听清。白梵蹲下,指尖先触到老妇冰凉的下颌,才探向鼻息,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什么。他小心地将她摆正,替她合上眼,指腹掠过她眼睑下的灰斑——那是被影蚀侵体的痕迹,淡得像水墨画晕开的墨点。石板上用灰笔写着三行字,歪斜却扎眼:不直呼名。不回首三次。不踏影三步。
这是青城旧案里流传的“三不”规矩,据说破了就会引“厄魇”上身。白梵手背在身后,低低念了一遍,目光落在碎瓷旁那抹不合时宜的熏叶粉——这种粉只在息香坊调配,每月换一次配方,味里带着点独特的甜涩,混着一丝极淡的金属锈味。
他抬眼,巷子尽头的雾气团成一道细影,细得能从砖缝里钻出去,边缘泛着暗紫色的微光。白梵还没迈步,指上的银铃“叮”地响了一声,铃音里裹着极淡的麻意,顺着指尖爬向太阳穴——那是他血里的NT标记在预警,这种被称为“神经纹理”的脑异常,此刻像根细针轻轻刺着脑仁。
“闲间行者,”雾里有人笑,声音裹在黑布似的夜里,闷得发沉,“深更半夜跑来收尸,就不怕把自己的魂也丢了?”
白梵没理,替老妇拢好衣襟,脚步极轻地绕着暗痕边缘走。他每一步都盯着地上的光暗交界,像在走一道烧红的铁丝,鞋底碾过的地方,石板上的霜气又重了些。雾影很快散了,巷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,城卒列队而来,在巷口让出一条路。
一个女子慢慢行来。她没穿厚重铠甲,黑衣束腰,衣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