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墨色深浅不一,有的甚至沾着泥印或炭灰。
可内容却如刀刻石:
“我梦见穿黑铠的人跪在雪里,他说皇上没杀他,是宰相写的诏书。”
“爹喝酒说朝廷好,可我在梦里看见他在哭。”
“先生教我们背‘君仁臣忠’,可我听见地下有人喊冤。”
一行行读下去,牛俊逸的手指逐渐收紧。
这不是梦话。
这是被压抑百年的真实。
他召来钦天监正,查近月星象,无异动;再调太医院脉案,确认所有孩童皆体健神清,无药物干预痕迹。
他又命人比对古籍,现其中多段歌词,竟与宫中秘藏《军乐谱残卷》完全吻合——那可是连当今乐师都未曾见过的孤本!
他终于彻悟。
那一夜,麴云凰并未留下旗帜,也未种下权柄。
她只是让风起了。
而这风,如今正穿过千山万水,吹进一个个幼小的梦境,唤醒那些本就不该消失的声音。
他沉默良久,将《童谣纪》收入檀木匣中,亲自加盖火漆印,送往城南一座不起眼的小院。
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,麴云凰正坐在一处偏远小镇的茶棚下。
她穿着粗布衣裙,鬓角微乱,手里捧着一碗热茶。
远处孩童嬉闹,笑声清脆。
她低头翻看刚送到的《童谣纪》,指尖抚过一页页歪斜字迹,忽然胸口一暖。
那种感觉,她太熟悉了。
是幼年听着父亲讲述战场往事时,心中涌动的热血与悲怆。
那时她不懂政局,不懂权谋,只知有人该被铭记,有话该被说出。
而现在,这份情绪,竟在素未谋面的孩子身上重现。
她笑了,眼角微湿。
真正的“心醒”
,从来不是靠术法强启,也不是靠英雄振臂高呼。
它是当一个孩子敢在梦里说出“先生说谎”
的那一刻——因为他终于相信,会有人听。
她合上册子,提笔回信,只写了一句命令:“鸣社新增一课:梦话课。
不解释内容,不评判对错,只教孩子们如何把梦里的声音写下来、唱出来——哪怕别人说你疯。”
笔尖落纸的刹那,远方某座沉默多年的旧墙,在风雪中轻轻一颤。
仿佛有什么,正从地底缓缓浮出。
三日后,京城默证墙突现异象。
晨雾未散,东华门外那堵素来斑驳沉寂的灰砖墙,竟如被无形之手剥开了岁月的壳。
数百行歪斜稚嫩的字迹,密密麻麻爬满墙面——有的用炭条勾勒,有的以指甲刻划,甚至有几处是湿泥抹成干后留下的痕迹。
孩童笔触,拙朴却锋利,像一把把刚开刃的小刀,直插人心:
“先生打人说是教规矩。”
“哥哥被抓是因为说了县官坏话。”
“我梦见妈妈在牢里吃雪。”
“爹喝酒说皇上好,可他在梦里哭得很大声。”
百姓围聚如潮,踮脚张望,窃语如风过林梢。
有人掩嘴惊呼,有人怔然落泪,更有些老学究颤着胡须怒斥:“妖言!
此乃蛊惑民心之术!”
一名九品巡检当即下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