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更未至,太庙前的七十三口编钟仍悬于夜风之中,无铭无纹,铜身冷沉,像七十三具沉默的棺椁,压在整个皇城的心脉上。
百官不敢直视,却总在入夜后悄然前来。
有人跪地叩,额头抵着冰冷石阶,浑身颤抖;有人掩面而泣,泪痕斑驳如旧诏残页;更多人只是呆立良久,仿佛那无声的铜阵正将他们过往的罪孽一句句回放于心头。
都察院的密报堆在牛俊逸案头,墨迹未干——三日内,十七名曾参与构陷麴家旧案的官员称病告假,五人私焚文书,一人投井未遂,被捞起时口中喃喃:“钟要响了……它终于要响了!”
可钟从未响过。
“他们怕的不是钟响。”
牛俊逸指尖轻敲桌面,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笑意,“是它一直不响。
宁愿被天下唾骂,也不敢再被‘听’。”
烛火摇曳,映着他眸底深不见底的寒光。
他知道,那些藏在暗处的残党已如困兽。
静音阁虽覆,但“可控之声”
的执念早已深入骨髓。
他们不会坐等真相浮出,必会铤而走险,重建耳语之权——用更隐秘、更血腥的方式。
而这,正是他与麴云凰等待的破局之机。
“回音律考”
的风声,是麴云凰亲自授意放出的。
她说:“人不怕死,只怕连累子孙。”
于是韩烈命心腹在酒肆茶坊间散播流言:朝廷将设“回音律考”
,凡三日内主动呈报过往隐罪者,可免株连亲族。
此令未见明旨,却如野火燎原,一夜之间烧遍宫墙内外。
当夜,礼部一名小吏翻墙投书御史台,供述详尽——当年静音阁如何借“奏对调音”
之名,在朝议时以特制音器干扰大臣神志,篡改奏议内容;又如何通过宫中乐工耳道植入微音钉,监听六部密谈。
供词字字泣血,连牛俊逸阅罢也不由眯眼:“这饵太香,咬得太急。”
他当即断言:“真凶不会自,只会灭口。”
果然,次日凌晨,该小吏暴毙狱中。
死状诡异非常——双耳鼓膜尽裂,似有巨音由内爆裂;口中含一片青铜碎屑,仅指甲盖大小,边缘刻满肉眼难辨的微型音纹。
仵作验尸时连退三步,说是“闻所未闻的邪术”
。
而麴云凰只看了一眼,便闭目凝神,取出随身灵犀琴。
她指尖轻拨空弦,琴身竟无音而震。
那片青铜碎屑置于琴面共鸣腔内,微微颤动,银线绷紧一瞬,仿佛回应某种遥远召唤。
她运起“灵犀幻音诀”
,真气缓缓渗入经脉,循音波逆溯而去。
刹那间,脑海中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共鸣频率——低沉、阴郁,带着金属锈蚀般的颤音,正是昔日静音阁核心禁律《九幽摄心谱》的起调!
她猛然睁眼,瞳孔收缩如针尖。
“他们在用活人试音!”
她声音冷得像霜,“这不是普通的控音器,是‘试音舌’——取伶人声带淬炼成器,专为校准远程控音精度。
每一片碎屑,都是一个人的喉咙炼成的。”
屋内众人皆惊。
唯有牛俊逸神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