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我!
不是我!”
他疯狂后退,撞翻烛台,火光跌落,却无人敢扑救。
那火焰竟不蔓延,只在地面幽幽燃成一圈暗青色,宛如冥狱之门开启。
人影不语,却似有千钧目光压下。
他双膝一软,跪倒在地,指甲抠进地板缝隙,嘶声哭嚎:“我知道错了!
我不是帮凶!
我是被逼的!
他们抓我爹,剜他双眼,逼他弹错《安平调》……只因他不肯为‘音阁’调音!
我若不写,明日焚的,就是我爹的骨灰!”
他撕扯衣襟,露出胸前一道陈年烙印——“影笔”
二字,深陷皮肉,如蛆附骨。
就在此时,窗外黑影一闪,似夜鸦掠檐。
“砰——!”
殿门轰然碎裂,数名黑衣死士如鬼魅涌入,铁索飞出,瞬息将老学士锁拿在地。
烛火重燃,映出立于门中的身影——牛俊逸缓步而入,玄袍无风自动,眸光冷如寒星。
“你说你被逼。”
他淡淡开口,声音不高,却压得满室低语骤然沉寂,“那你每夜焚稿时,为何要用指尖蘸血,在纸角写下‘赎’字?七十三次,一次不落。”
老学士浑身剧震,瞳孔骤缩,仿佛被剥去最后一层遮羞布。
“你不是不知罪。”
牛俊逸俯视着他,“你是不敢认。”
地窖中,麴云凰缓缓收手,琴弦余音未绝,三枚铜铃微微震颤,其上血玉已裂出细纹。
她唇角溢出一丝血线,却未擦去,只低声问:“他招了吗?”
韩烈疾步归来,沉声:“招了。
不只是被迫,更是被‘音控’。
他说……他父亲是盲眼乐师,因拒修《九音归墟谱》,被周怀安构陷致死。
他被掳入宫,沦为‘影笔’,字迹被用来代批奏章,连先帝晚年的朱批,半数出自他手。”
麴云凰眸光一厉:“那‘静默诏’呢?”
“是他写,但不是他想写。”
韩烈咬牙,“真正执笔的是‘音律’——一种潜藏于文书格式中的声纹暗码,只要他执笔,心神便会不自觉随其律动,字字如刀,句句成刑。”
牛俊逸负手立于窗前,望着宫城深处那一片死寂的黑影,声音冷得如冰泉滴石:
“所以,礼部只是幌子,皇帝也只是棋子。
真正执掌‘静默’的,是那个从不露面的‘音阁监’——掌握《九音归墟》全谱,能以音律重塑意志,连帝王批阅,都会在无形中顺其节奏行文。”
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落下:
“静默不是目的,驯化才是。”
室内死寂。
麴云凰缓缓抬起手,指尖抚过灵犀琴断裂的琴弦,血珠顺着指缝滑落,滴在琴面,竟出一声极轻的“嗡”
鸣。
她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风,却带着彻骨寒意:
“那‘无音君’……到底是谁在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