鼓声止息。
死寂再度降临,比之前更沉、更冷。
仿佛整座城都在喘息之后陷入濒死的虚脱。
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幼童蜷缩在母亲怀里,无意识地哼起一童谣。
调子稚嫩,断断续续,却在某一瞬,与那日悬于宫门的“静”
字牌所散的控心频率完全吻合。
四周百姓,无论老幼,无论是否耳垂泛青,竟在同一刹那齐齐转头!
目光如钉,死死钉在那孩子脸上。
空洞、冰冷、毫无情感,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警觉。
他们的耳朵微微抽动,像是在捕捉那音律的余韵,又像是在等待某种指令。
牛俊逸瞳孔骤缩,闪电般扑上前,一手捂住孩童之口,另一手将人揽入怀中。
冷汗顺着他额角滑落,滴在青砖上,出轻微“啪”
声——这声音本该微不可闻,此刻却像惊雷炸响。
“糟了……”
他声音低哑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,“他们不是被控制……是自愿当耳朵!”
麴云凰站在巷口,指尖仍残留着血绘符咒的腥气。
她望着那一双双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的眼睛,望着那些因恐惧而扭曲却仍不肯闭上的耳朵,心口如压巨石。
她忽然明白了。
礼部尚书的残魂之所以不灭,不只是靠金丝蛊虫,更是靠人心的沉默。
恐惧已成了信仰,静默即是活命的献祭。
他们不再抗拒被听,反而争做那“可听之人”
——因为听见,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;因为听话,才能苟延残喘。
这才是最可怕的阴谋——他没有奴役他们的身体,他驯化了他们的灵魂。
“有人在用恐惧喂养它……”
她低声开口,目光穿透重重屋檐,直指皇城深处,“而最可怕的,是人们开始相信——沉默才是活命的代价。”
风掠过空巷,卷起一片枯叶。
忽然,远处一辆运菜车下,一道身影缓缓站起。
是韩烈。
他耳道仍缠着布条,渗着暗红血迹,可脊背挺得笔直,如断枪重立。
他望着麴云凰的背影,嘴唇微动,仿佛在咀嚼某个久违的字眼。
然后,他抬起手,轻轻按在自己胸口。
那里,有一声心跳,微弱却清晰——不是听来的,是说出来的。
三日后,军驿地底,密室深处。
烛火摇曳,映照出墙上斑驳的刀痕与旧日军令。
韩烈从昏沉中睁眼,双目浑浊转为清明。
他缓缓坐起,抬手抚过耳道上的布条,指尖沾血,却不觉痛。
“我曾是第七十三个‘静听者’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如砾石相磨,却字字如铁,“每日听着上头的命令,把同袍的名字划去,把真相埋进地底……我听了一辈子。”
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铜牌,边缘崩裂,刻痕模糊,唯有背面七个血字尚未褪色:忠魂不语,唯我代鸣。
“现在,”
他咬破舌尖,鲜血顺唇角淌下,涂满铜牌,“我要做第一个‘说话的人’。”
血光微闪,铜牌竟微微震颤。
下一瞬,低语如潮水涌出——七十三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