敌军取水做饭,一名老兵蹲在溪边舀水,忽然浑身一僵——水中竟浮现出一行歪斜名字,正是他三十年前战死沙场的兄弟!
他猛地后退,打翻水桶,颤声大喊:“鬼!
水里有名字!
亡魂来索命了!”
消息如惊雷炸开。
更多士兵围来,只见溪石上、水底沙中,处处浮现旧日姓名,有的是已故袍泽,有的竟是自己早以为战死的亲兄!
有人跪地痛哭,有人疯癫撕扯衣甲,更有人盯着那名字喃喃自语:“我没死……可我活着,却比死了还难受……我当年不是叛,是被人押着签了降书啊……”
当夜,十余名士兵携械出逃,穿越密林,直奔风脊岭而来。
他们衣甲残破,眼中却燃着久违的光——不是逃兵,是归人。
风脊岭外,韩烈立于寒风之中,披甲执刀,面容肃穆。
他曾是幽冥阁先锋,亲手斩下三十七颗旧部头颅,只为向主子表忠。
可那一夜,他梦见父亲跪在火中,指着他说:“儿啊,你杀的,都是你爹的兵。”
自那日起,他便知自己背负的不是功勋,是罪。
如今,他站在风脊岭,不再是赎罪的逃将,而是义军统帅。
远处,那十余降兵跌跌撞撞而来,满脸风霜,眼中含泪。
韩烈没有下令围捕,也没有质问过往。
他只是缓缓抬起手,从怀中取出一块未经雕琢的木牌,边缘粗糙,未曾刻字,静静躺在掌心。
第3o3章名字刻在石头上,可刀刻不动心(续)
寒风割面,如刃贴肤。
风脊岭外,枯草伏地,仿佛连大地都在屏息。
韩烈立于崖前,身形如铁铸般不动。
他面前,十余名从敌营逃出的士卒踉跄跪倒,泥污染衣,脸上分不清是泪是汗。
他们曾是幽冥阁的走卒,手染同袍之血,如今却如迷途羔羊,跋涉百里,只为听一句——“你还算人吗?”
但韩烈不问罪,不审过往。
他只从怀中取出一块粗糙木牌,未雕未琢,未染未饰,像一段刚从树上砍下的枝干,边缘还带着树皮的裂痕。
他将木牌递向为的士卒,声音低沉却如钟鸣山谷:“写下你父亲的名字。
若他为国战死,你便是麴家军子孙。”
那士卒浑身一震,手指颤抖如风中残叶。
他曾是幽冥阁刽子手,亲手斩下七名边军旧部头颅,只因主将一句“清肃叛逆”
。
他早已忘了自己是谁的儿子,只记得刀锋入骨的声音。
可此刻,他跪着,接过木牌,指尖触到那粗粝的木质,忽然觉得心口一烫。
他咬破指尖,以血为墨,在木牌上一笔一划写下——“赵九斤”
。
风忽然静了。
韩烈瞳孔微缩,呼吸一滞。
他死死盯着那三个字,仿佛被雷击中。
赵九斤……那个在火海中将他扛出重围、背着他冲出三道火墙的亲卫统领,那个为护麴将军幼女而断后战死的汉子,那个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恩人!
“你……是你爹的儿子?”
韩烈嗓音沙哑,几乎不成调。
那士卒低头,泪水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