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9章 更鼓停了可鬼还在走(3 / 3)

埋都没埋。

可那名字,真真切切,响在耳边。

第二声紧随而至:“孙五郎!”

刹那间,北坡崖底红雾翻涌,如血潮般自岩缝中弥漫而出,裹着刺鼻的硫磺与腐草气息,迅笼罩哨塔外围。

守军惊叫四散,有人拔刀乱砍,有人跪地磕头,更有甚者抱着头蜷缩在地,哭喊着“亡魂索命”

“不是幻术!

不是幻术!”

一名老兵嘶吼,“孙五郎是我同乡,他死时嘴里还含着半块馍馍,这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……鬼……鬼怎么晓得?”

红雾未散,第三声更鼓突起——

“韩——”

一个字,拖得极长,像是呼唤,又像叹息。

可就在“烈”

字将出口之际,戛然而止。

仿佛那执鼓之手被人猛然掐住咽喉,声音硬生生卡死在风里。

万籁俱寂。

连风都停了。

雪也不落了。

天地间只剩一片死寂,压得人耳膜欲裂。

忽然,一名守将瞪着血红双眼,猛地抽出佩剑,狂笑不止:“他点我名字了!

我听见了!

我没死啊!

我没死啊!

!”

笑声未绝,剑光一闪,血溅三尺。

他扑倒在地,手中还死死攥着那枚刻有“韩”

字的旧军牌——那是他兄长战死后,他偷偷从尸堆里扒回来的遗物。

恐慌如瘟疫,顺着夜风疯长。

哨塔接连熄灯,岗哨无人接替。

有人疯跑出营,有人抱头蜷缩,更有整队士兵弃械而逃,口中喃喃:“风脊有灵,亡者点卯……我们不该来……不该来……”

就在这混乱之际,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敌营西侧粮仓区。

韩烈伏身于雪中,呼吸轻如游丝。

他目光扫过四周,确认无人后,迅掀开一口空瓮的盖子,将那枚斑驳铜哨悄然藏入其中。

指尖触到哨身凤纹时,心头猛地一颤——那是他年少时亲手刻下的,为的是等云凰姐姐打赢一场大仗后,能一起在后山桃树下吃糖糕。

他闭了闭眼,抬手吹响。

三短一长,清越悠远,如童年月下蝉鸣,穿透层层迷雾。

远处了望台上,一名老卒猛然抬头,浑身剧震,手中火把“啪”

地落地。

他嘴唇哆嗦,眼眶瞬间通红:“……韩少爷?你……你还活着?”

韩烈未应,只将一卷布条塞入瓮底,上面墨迹未干,字字如刀:

“父辈战死,我辈归来。

不为复仇,只为正名。”

他缓缓合上瓮盖,悄然撤离。

身后,老卒怔立原地,手指颤抖地抚过那行字,老泪纵横。

而就在这片死寂的营地深处,越来越多双眼睛,在黑暗中缓缓睁开。

有的望向风脊岭方向,有的低头盯着手中军牌,有的默默解下外袍,露出内衬上早已褪色的麴家军徽。

雪,又开始落了。

无声,却沉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