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他放的,却是他点燃的。
那封伪造密函如毒种,悄然埋入幽冥阁中枢。
后勤总管见信大惊,未敢声张,连夜密令韩烈——这位出身旧屯、掌管调度的左使——即刻彻查老营暗库,焚毁一切可疑账册。
可他们不知,真正的账册早已被韩烈提前转移,留下的,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假档。
而当韩烈奉命踏入火场,看到那半片残函时,他便明白:有人在逼他出局,也有人,在等他转身。
夜色降临,风卷余烬。
韩烈立于焦黑地窖入口,玄袍染灰,手中紧攥那半片皮纸。
火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,眸底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暗潮。
他没有上报这残函,而是将其投入火盆,静静看着它化为飞灰。
随后,他召来三名最忠于自己的影鸦卫,冷声下令:“即刻调往北谷,清查叛徒踪迹,不得回传消息。”
三人领命而去。
实则,那是他最后的退路——将亲信遣离险地,藏于偏谷。
他知道,一旦幽冥阁现账册真本失踪,第一刀,必砍向他这个“知情不报”
的左使。
而他,已无路可退。
镇西军大帐,烛火通明。
麴云凰立于沙盘前,指尖划过老营位置,声音低沉却锋利:“韩烈保下了真账册,也保下了我们最后的证据。
但他现在,已是孤身一人。”
牛俊逸望着帐外渐熄的火光,眸光如渊:“火灭之时,便是信任崩塌之刻。
幽冥阁内,已无同心之人。
管事互审,影卫自查,连左使都开始调走亲信——他们不再信彼此,只信刀。”
他缓步上前,指尖轻点沙盘边缘,似在推演一场无声的围猎。
“接下来,不是我们出手,是他们自己,会把刀递到我们手里。”
麴云凰默然,握紧腰间短刃,刃鞘与指尖摩擦出细微声响。
她眼前浮现韩烈那双隐忍多年的眼——他曾是她童年唯一的玩伴,是麴家旧部之子,是她父亲亲口赞过的“忠烈之后”
。
可命运弄人,一朝家破,他被迫入敌营,背负叛名,蛰伏十年,只为等一个真相大白的时机。
如今,那把藏在暗处的刀,终于出鞘。
风雪再起,卷着灰烬漫天飞舞,仿佛为即将到来的风暴祭旗。
牛俊逸忽而抬头,望向天际——一轮冷月悄然浮现,清辉洒落,如霜如刃。
他眸光微凝,声音极轻,却重若千钧:
“月圆不远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