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昏黄的光晕下。
一家人围坐在那张用了不知多少年,磨得油光发亮的旧炕桌旁。
桌上破天荒地摆满了菜:一大碗油光鋥亮香气扑鼻的红烧肉。
一盆翠绿油亮的炒时蔬,还有一碟葱炒鸡蛋。
雪白暄软的大馒头热气腾腾,取代了往日粗糙剌嗓子的窝窝头。
大丫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肉,被翠兰轻轻拍了一下手背。
“急什么,等你爷爷先动筷。”
王石头看著满桌的丰盛,看著老父亲身上簇新的厚袍。
看著婆娘脸上带著希望的红晕,看著儿女眼中对食物的渴望。
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。
他夹起一大块油汪汪的红烧肉,放进老父亲碗里。
“爹,您先吃。”
老人看著碗里的肉,又看看儿子身上那件靛蓝短褂。
再看看孙女亮晶晶的眼睛,布满皱纹的眼角终於滚下两行浑浊的老泪。
他颤巍巍地夹起肉,放进嘴里,慢慢地咀嚼著。
那饱经风霜的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一种近乎安详的满足。
他含糊不清地低声念叨著。
“石头,你可得给將军好好干。”
“这......这命是將军给的。”
“王石头用力点头,也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。
那久违的,纯粹的肉香。
瞬间在口腔里爆开,混合著一种踏实到骨子里的暖流。
他又夹起一大块鸡蛋,放进女儿碗里,再夹一块给徒弟。
看著孩子们狼吞虎咽,小脸被油光糊满的幸福模样。
翠兰在一旁不停地抹著眼角。
“当家的,治安局的大人们还说....”
翠兰想起什么,又道。
“往后逢年过节,府上可能还有恩赏下来。”
“布匹、点心什么的,让咱们安心过日子,伺候好你当差。”
王石头默默听著,又拿起一个馒头,狠狠咬了一大口。
那暄软的麦香是如此真实。
他抬眼望向窗外,夜色已浓,小院简陋。
但这个小小的院落。
因为將军的恩赏,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固和温暖。
他不再是那个在铁匠铺里挥汗如雨,只为一口饭挣扎的匠人王石头了。
他是长安铁路的火车司机。
將军的恩情,还不完啊!
时年十二月。
凤翔至长安铁路正式打通。
全长一百四十公里,主要还是停站点多。
陆沉舟直接一步到位,给后人打下完美的框架。
如今从凤翔坐火车抵达长安,只需要三个小时。
晨光初露。
西郊的旷野还浸在一片灰蓝的薄雾里。
一条黝黑的铁轨,如同一条沉睡的巨蟒。
笔直地刺破朦朧的地平线,延伸向未知的远方。
铁轨两侧,新翻的泥土堆砌成矮矮的堤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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