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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成尚书府。
竹楼。
白日里的竹楼,褪去了夜的幽寂,却平添了几分恬淡与清雅。
竹影婆娑间,成老太爷缓缓打著太极拳,一招一式皆透著岁月沉淀的从容,却始终未將目光投向石凳上的成尚书。
直到最后一式收势,成老太爷接过僕从递来的素绢帕子,缓缓拭去额间细密的汗珠,又抿了口清茶,这才沉声问道:“如何可有结果了”
成尚书调动起情绪,端的一派义愤填膺的模样,正欲开口。
成老太爷眸光淡淡的瞥了一眼:“休要作怪。”
成尚书呼吸骤然凝滯,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后颈,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,令他喉头髮紧,再不敢有半分添枝加叶的心思,只得垂首敛目,將侯府之事原原本本道来。
成老太爷眸色陡然一沉,森冷的目光如刀锋般剜在成尚书脸上。
枯瘦的手指缓缓鬆开,那方素绢帕子便似秋叶般飘落在石桌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。
“好大的胆子。”老太爷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,每个字都裹著刺骨的寒意,“谁许你擅作主张”
“当年两家定下婚约之时,我便已立下规矩:大婚之前,不得蓄养妾室、通房之流;大婚之后,须得年过四十仍无子嗣,方可纳妾!”
“怎么,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”
成尚书如坐针毡,额头上冷汗涔涔:“父亲容稟,那裴桑枝牙尖嘴利,性情乖戾,又野性难驯,绝非宗妇之选。”
“若聘其为景翊妇,他日成家怕是会树敌良多,寸步难行。”
“儿子斗胆请父亲三思。”
成老太爷目光如炬,一针见血的厉声斥道:“倘若当真沦落至此,皆是尔等无能,未能在庙堂之上挣得立足之地,岂能將这没落之祸归咎於女子!”
“牙尖嘴利换个说法便是口齿伶俐。”
“性情乖戾换个说法便是特立独行。”
“野性难驯换个说法便是坚韧锐气。”
“休要用你心中的成见来定义鄙夷旁人!”
成尚书深吸一口气,壮著胆子:“父亲,如今已是元和二十三年,早非荣后临朝摄政之时了。”
“女子整日里拋头露脸,咄咄逼人,像什么话。”
老太爷的眼神愈发森冷,恰似屋檐下悬著的冰稜子,寒芒刺骨,直教人脊背发凉。
“然后呢”
“陛下尚且未推翻元初帝新政,你又有什么资格大放厥词。”
“管中窥豹,可见一斑。你这般作派,倒把成景翊的为人、性情暴露无遗。”
“你和成景翊瞧不上裴桑枝,我现在反倒要怀疑,他能不能配的上裴桑枝。”
成尚书心下不服气。
他的儿子风姿俊逸,翩翩君子,年纪轻轻已有举人功名,假以三年砥礪之功必能蟾宫折桂,步入仕途。
有他铺路,何愁不能青云直上。
成尚书的不服气,清清楚楚映在成老太爷眼中。
“罢了,你既如此嫌恶,唤景淮前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