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放下空碗,声音虽还有点哑,却透着股破釜沉舟的亮堂。
“我不走了。”
时念挑了挑眉:“哦?不回云河村了?”
“不回了。”
王思哲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,而眼里的灰雾彻底散了,重新亮起了光。
“我就在盛京找份活计,去书肆抄书也好,去书院帮工也罢,白天做工,晚上温书,明年再考!”
“就算这辈子都考不上举人,我也要在盛京闯出一条属于自己路来。”
即使是要挣扎求存,他也想要成为爹娘甚至云河村的骄傲。
时念笑了,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柔和,又给她满上酒。
“好,那这杯酒,就当是为你新开始的日子贺喜。”
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了上来,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,把旗袍和洗得发白的长衫都镀上了层淡银辉。
远处怡红院的喝彩声还在继续,热热闹闹的。
可包厢里的这杯酒,却比任何喧嚣都让人觉得温暖。
王思哲话渐渐多了起来,说起云河村的月亮有多圆,说起老秀才教他写的第一个字是“人”。
说起自己偷偷写的策论里,关于乡村劝学的想法。
时念静静听着,偶尔插句话。
就像听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讲心事,语气里满是认真。
夜色渐深,两人走出酒楼时,王思哲的脚步轻快了许多。
书箧背在肩上,往日里压得他直不起腰的重量,此刻竟像轻了许多。
他站在巷口,对着时念深深鞠了一躬:“时老板,谢谢您!若有来日,我定当报答。”
时念摆了摆手,笑着往怡红院的方向走:“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再说吧。”
“记住,路是走出来的,不是想出来的。”
旗袍的身影渐渐融进夜色里,王思哲站在原地望着,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巷口,才转身往书肆的方向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