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砚把赵九的名字圈在竹简边缘,指尖压着那行血样记录。
风从帐外吹进来,掀动图纸一角。
他没抬头,只将竹简搁下,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楚地舆图上。
云姜站在案侧,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竹册,边缘磨得白。
她把册子轻轻放下,声音平稳:“蒸汽机图已定稿。”
陈砚点头。
他昨夜就收到影密卫快报,说云姜在工棚熬了两日,试了七次模型,最后一次水轮转了整整一炷香时间,未停未卡。
他知道这不容易。
“讲。”
他说。
云姜伸手展开新图。
线条比旧版清晰,齿轮位置重排过,锅炉与传动轴之间加了一道双阀结构。
她指着其中一处:“这里原先用单管引汽,容易积压,现在分两条路走,压力能匀开。
听诊器听了三次壁内响动,才定下角度。”
陈砚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。
没有多余标记,没有花哨纹饰,每一笔都为实用而生。
他伸手摸了摸图上刻线,指腹划过几道深痕——这是反复修改留下的痕迹。
“能带多少水?”
他问。
“每刻千斗以上。”
云姜说,“若连上三级提水架,可翻山过岭,不必再靠人力绞盘。”
帐内静了一瞬。
陈砚起身走到角落,那里摆着一个木制模型,高不过三尺,锅炉是铜铸的,连着一根曲轴。
他蹲下,拨动轮子。
轴转了几圈,卡住。
他拆开侧板,取出一块齿轮,翻看齿面。
“你用了陨铁掺锻?”
他问。
“外层包钢,芯子是骊山捡的碎料。”
云姜说,“烧过三次,去杂质。”
陈砚把齿轮放回原位,重新组装。
这次轮子转了半圈,缓缓停下,没卡。
他站起身,下令:“今日午时,在云梦泽北岸试机。
调五十名新秦人做辅工,归你指挥。”
云姜应声退下。
帐帘掀动,英布被带了进来。
他穿着粗麻短衣,脚上绑着草绳,双手被缚在前。
进帐后不跪,也不低头,只站着盯陈砚。
“渠线定了。”
陈砚说,“三纵四横,主干从江汉起,经云梦,穿洞庭,直通湘水。”
英布冷笑:“你们秦人懂什么水?挖一条沟就叫治水?”
“百年间,楚地大水十二次,饿死十万。”
陈砚翻开手边簿册,“韩信整理的灾录,你可要看?”
英布瞪着他,不说话。
“王陵龙脉那节,绕行三百步。”
陈砚继续说,“泄洪闸设在东侧,渠立碑,列历代治水者名。”
英布猛地抬头:“你想拿我楚国祖地当你的功业石?”
“我想让百姓活着。”
陈砚合上册子,“水淹田时没人念祖宗,等饿极了,连尸骨都刨出来吃。”
英布嘴唇抖了一下,没反驳。
“你熟悉地形。”
陈砚说,“从今天起,你跟着勘测队走全线。
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