皮册被他狠狠扯开,纸页纷飞。
韩信终于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怒意,但很快压下。
陈砚站着没动。
英布喘着粗气,手中残页还在往下掉。
他盯着陈砚,等着看他震怒,等着看他下令斩。
陈砚却弯腰捡起一片碎纸,看了看上面的字,轻笑一声。
“你觉得,我会靠一本书打仗?”
他转身走向沙盘,拿起一支红旗,插在会稽城位置。
“三十七处关隘,我记住了。
粮道七条,汛期避险路线五条,你也写得很清楚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连续插旗,“乌程设哨所,太湖留巡船,南岭通道……”
他顿了一下。
“韩信,你说瘴气最盛是五月?”
韩信心头一紧,“回陛下,正是。”
“那就错了。”
陈砚声音平静,“春末湿热才最易生疫病。
云姜昨日已带医队出,提前两个月进驻南岭,设检疫关卡。
凡无通行印者,一律拘押。”
韩信沉默片刻,“臣疏忽。”
“不是疏忽。”
陈砚看着他,“是你不想让我知道这条路的存在。
可它太窄,藏不住人,也挡不住命令。”
韩信低下头,不再言语。
英布站在原地,手还攥着半张废纸。
他看着沙盘上那一片红,看着那些被标出的路线和据点,忽然觉得胸口闷。
“你们……早就定了。”
他喃喃道,“从一开始……就没打算留楚地。”
“不是不留。”
陈砚说,“是要让这片地不再属于某一家、某一姓。
它得属于秩序。”
英布咬牙,喉咙里出一声低吼,随即猛地咳出一口血,溅在地上。
甲士上前扶他,他却甩开,死死撑住案角不倒。
“楚虽三户……亡秦必楚……”
他嘶声道。
陈砚走近一步,站到他面前。
“你说的楚,是谁?”
他问,“是那些被项羽烧粮时饿死的百姓?还是被贵族强征去打仗的农夫?你嘴里喊着楚,手里握着刀,可你保护过他们吗?”
英布张了张嘴,没出声音。
“你现在恨我。”
陈砚继续说,“因为你输了。
但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你赢了,会不会也建宫殿、设官吏、征赋税?你会。
只是换个人坐这位置罢了。”
他转身,对殿外下令:“传诏令,楚地三州即日起纳入郡县制,设监察使一人,统管政务。
重粮道安全与疫病防控。
另命章邯留驻江东半月,肃清残部,核查户籍。”
内侍接令退下。
陈砚又看向韩信。
“你献策有功,升为护军都尉,领江东军事调度。
但记住,你的兵书我可以不用,也可以随时收回。”
韩信叩,“臣明白。”
“退下吧。”
韩信起身,默默退出大殿。
英布仍靠着案几,脸色灰白。
他抬头看着陈砚,眼神复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