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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脑子里全是那歌。”
“我娘也这么做糍粑。”
“我想看看她坟前有没有长草。”
她不做评判,只让人登记姓名,调整伙食,个别隔离观察。
黄昏,陈砚巡视各播音点。
他站在南岗一处石堆后,听见下方传来断续歌声。
两个降卒正交替吟唱,声音疲惫,却坚持不停。
他问:“累了吗?”
一人抬头:“还好。
就是嗓子有点干。”
“换人的时候喝水,别停太久。”
他说,“这种事,贵在持续。”
那人点头。
陈砚转身下坡,袖中竹片轻轻摩擦掌心。
他知道,这不是音乐,是刀。
夜里,风转东南。
十处播音点同时启动。
歌声从不同方向渗入围栏,像雾一样漫进来。
一批新抓的战俘刚押到,还没适应环境。
他们蜷在草堆上,忽然听到远处飘来童谣调子。
有人猛地抬头。
一个年轻人喃喃道:“这是我妹妹常唱的……”
旁边人瞪他:“闭嘴!”
可他自己也愣住了。
嘴唇微微动着,像是在跟唱。
角落里,一个壮汉突然站起来,大步走向栅栏。
守卫举矛拦住他。
他没冲撞,只是死死盯着外面黑地。
“让我出去。”
“不行。”
“我要回家。”
他声音不大,“我爹还在等我修屋檐。”
守卫不语。
那人慢慢蹲下,抱住头,肩膀一耸一耸。
凌晨,云姜走进指挥帐。
她把最新竹简放在桌上,一共三页。
“今晚效果比昨天强。”
她说,“二十七名俘虏出现情绪崩溃迹象,十二人主动交代身份背景,五人提出投降意愿。”
陈砚翻看数据,目光停在一条记录上:“有个叫申屠平的,心跳一度达到一百四十次?”
“对。
他是项羽亲卫队的替补,老家在云梦泽边。
歌里提到‘莲藕炖汤’,他当场吐了。”
“不是因为想家。”
陈砚说,“是因为愧疚。
他活着,兄弟都死了。”
云姜没说话。
陈砚抬头:“明天起,十面齐唱。”
“全天?”
“对。
早中晚各一轮,夜间两轮。
中间穿插不同版本,加入哭腔、老人声、小孩声。
让他们觉得不只是人在唱,是整个家乡在喊他们回来。”
云姜记下命令。
她临走前问:“万一他们暴动呢?”
“不会。”
陈砚说,“人只有在绝望时才会拼命。
现在他们不是绝望,是软了。”
云姜走了。
帐内只剩陈砚一人。
他提笔写令,墨迹沉稳。
最后一行落下:
“十面楚歌,即日施行。”
他搁下笔,望向帐外。
夜色深浓,风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