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粒还在窗纸上扑打,烛火被穿堂风压得一斜。
陈砚没有动,指尖仍搭在虎符边缘,那枚从钟离昧手中接过的信物此刻正嵌入浑天仪底座的凹槽。
青铜齿轮出细微咬合声,胎记在袖口下微微烫。
他没下令撤防。
韩谈站在廊台阴影里,披甲未解,手按剑柄。
方才那一夜突降、三百人空手来投的场面太过干净,干净得像一场精心裁剪的戏。
陈砚不信巧合,尤其当它接连撞上三件事——韩信兵书藏楚甲、死士刺青现江东图、钟离昧携虎符直叩北阙。
这些线都指向同一个节点。
他低头看浑天仪。
星轨铜环缓缓转动,地脉震动频率在刻度盘上显出波纹。
若冯去疾真与项羽暗通,那么九鼎机关一旦激活,必会触他设下的反制信号。
现在就等一个人现身。
门轴轻响。
冯去疾走入殿中,深衣素净,组佩无声。
他双手捧着一卷竹简,躬身行礼:“听闻陛下得虎符归位,特来献《商君书》新注,以贺国运重振。”
陈砚抬眼,声音不急:“丞相夤夜而来,辛苦了。”
“社稷为重。”
冯去疾上前两步,将竹简放于案头,动作平稳。
可就在他指尖离开简册瞬间,袖口微颤,一道乌光自内激射而出,直取浑天仪中枢陀螺轮。
飞刀薄如纸片,陨铁打造,表面蚀刻九鼎纹路,专破机关咬合点。
陈砚不动。
韩谈却已跃出。
袖箭自右臂弹出,击中飞刀中途,两器相撞,火星四溅。
残刃落地,断成数截,其中一块弹至案角,正嵌进《韩信兵法》的夹层位置。
冯去疾收回手,神色未变。
陈砚缓缓起身,拍落肩头碎屑:“本县每夜整理情报,记得你每月初三去渭水边放灯。
三日前灯色频闪七次,对应九鼎中第七鼎‘魏’的状态变更。
你说那是祭亡,可魏王早已化骨,你祭谁?”
冯去疾冷笑:“陛下既知九鼎秘密,便该明白——唯有秦皇血脉,方能开启。
其余皆是妄动。”
“那你为何要毁浑天仪?”
“因为它不该由一个假胡亥操控。”
冯去疾盯着他,“始皇遗诏早有安排,五德终始,水德将尽,火德当兴。
你不是那个命定之人。”
陈砚沉默片刻,忽然伸手,褪去右袖。
胎记暴露在烛光下,呈暗紫色,边缘泛着微光。
他抽出竹片匕,在浑天仪旁的血槽轻轻一划。
血珠滴落,渗入青铜纹路。
地底传来闷响。
九口巨鼎自地宫缓缓升起,依次排列,每口鼎腹铭文浮现一位战国王侯名讳——齐湣王、楚怀王、燕昭王、韩王安、赵悼襄王、魏景湣王、楚考烈王、齐襄王、燕惠王。
顺序正是秦灭六国之年表。
冯去疾瞳孔骤缩。
“你说朕非真命?”
陈砚立于鼎前,声音不高,“可这鼎认的是血,还是心?是你口中天命,还是万民活路?”
冯去疾仰头大笑:“九鼎乃天下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