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插进靴筒,这才开口:“传令韩谈,带弩手埋伏廊台两侧,不得现身,不得出声。
若我举左手,即刻放箭。”
说完,他亲自登上望楼。
冬夜寒风扑面,雪粒打在脸上。
他取出青铜望远镜,对准北阙。
远处空地上跪着一片人影,皆卸甲弃兵,披单衣伏地。
为一人裹褐袍,额缠白巾,双手高举一物,正是虎符。
陈砚认得那身形。
三年前巨鹿之战后的战报图录中,钟离昧独守断桥,背插五箭仍立不倒。
如今虽瘦削憔悴,但骨架未变。
他放下望远镜,转身下楼。
偏殿内炭火微燃。
钟离昧被引入时,浑身结霜,梢滴水。
陈砚赐衣与热汤,却不问一句军情。
两人相对而坐,沉默良久。
钟离昧终于开口:“巨鹿主营,粮仓已空七日。”
陈砚抬眼。
“项羽强征江东民粟,百姓饿殍遍野。
前线士卒日食一餐,多有逃亡。
我率部断后,押运最后一批粮草,途中遭流民劫掠,全军溃散。
回营时,项羽责我失职,当众抽剑欲斩。
我避过,他怒斥我通敌,下令削我兵权。”
他说着,从怀中取出虎符,双手奉上:“此符若假,我此刻便可伏诛。
但我只求一条活路,愿为秦军先锋,攻破楚营。”
陈砚接过虎符,未验真假,只问:“你如何知道我会信你?”
“因为您查出了九宫死士的来历。”
钟离昧直视他,“冯去疾放灯传信,司南控机关,这些事本不该有人知。
可您不仅识破,还提前布防。
说明您已有内应,或已掌握线索。
我来,不过是把最后一块拼图送上。”
陈砚不语,起身走到舆图前。
他将虎符压在巨鹿位置,用力按下。
木框出轻微咔哒声,仿佛某种机关被触。
“你说粮仓已空。”
他背对着钟离昧,“若我派兵突袭,项羽会如何应对?”
“他会调兵回防。”
钟离昧答得干脆,“但他现在无兵可调。
主力分散在谯县、砀山两地,虚张声势,实则诱我军深入。
真正的弱点,就在巨鹿。”
“所以你是真降。”
“我不是为了活命。”
钟离昧声音低沉,“我是为了不让更多的秦卒死在无意义的战场上。
项羽已疯,他不信谋略,只信武力。
这样的主帅,不值得追随。”
陈砚回头看他一眼,随即转向门外:“传令——召韩信入宫待命。
全军戒备,启动‘疑兵’预案。”
话音落下,他走回案前,重新拿起那半片楚甲。
指甲轻轻划过背面朱砂,又摸了摸虎符边缘的刻痕。
两件信物,一个来自暗藏,一个来自明投。
但指向同一个目标。
他低头看着舆图,巨鹿二字被虎符压住,墨迹微微晕开。
窗外,雪还在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