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砚盯着浑天仪投出的光影,那尊指向主殿的人俑没有移开视线。
他手指轻压铜盘边缘,云姜留下的药囊还在微微热。
七十二种草药的气息混在一起,不散。
他抬手,将药囊放入投影中央。
光柱震颤了一下,第七重锁芯再度亮起。
鲁班锁嵌在浑天仪底座,此刻也出轻微嗡鸣。
两件东西像是在呼应,又像是在对抗。
投影中的九层高台缓缓旋转,十二人俑手臂微动,其中三具眼嵌陨铁珠的,瞳孔方向开始偏移。
不是随机的。
陈砚记下了它们转动的角度和时间间隔。
每过一个时辰,偏移一度。
节奏稳定得像心跳。
他取出一枚竹片,在简上写下:子时初动,寅时三刻归位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不是影密卫的铁甲叩地,是布履踏在青砖上的轻响。
他知道是谁。
云姜推门进来,手里提着铜制听诊器。
她没说话,先走到浑天仪旁,把耳朵贴在齿轮外罩上。
“这声音不对。”
她说。
陈砚看着她侧脸。
烛火映在她眼尾,朱砂痣一闪。
“哪里不对?”
“齿轮咬合该有脆响,但这声音沉,像是被什么压住了。”
她调了调听诊器上的旋钮,“而且……有节律。
不是机械的,是活的。”
陈砚没接话。
他在等她说下去。
云姜闭眼,指尖轻轻敲打听筒边缘。
这是她的习惯动作,每次辨音前都会做。
“十二次震动为一组,周期十二个时辰。”
她睁开眼,“和一个人的作息完全吻合。”
“谁?”
“冯去疾。”
她声音很平,“他每天寅时三刻整理玉带钩,袖摆会碰倒案头香炉。
我听过三次,那次序和这里的脉动一样。”
陈砚点头。
韩谈已经送来了冯去疾近三个月的起居录。
每夜子时,他独坐书房,司南盘前焚香静坐。
看似参详天象,实则手按盘底暗钮,指腹随呼吸起伏。
他在用身体频率操控机关。
陈砚从药囊里取出一枚青铜齿轮。
云姜做的标记还在上面,一道细线划过齿缘。
他把它放进听诊器共鸣腔。
嗡——
浑天仪猛然一震。
投影扭曲片刻,重新凝聚时,“血引槽”
的位置浮现出一段纹路。
血红色,像是用极细的针刻上去的。
云姜凑近看。
“《墨经》残篇。”
她念出来,“‘以血启枢,非帝裔不可’。”
陈砚盯着那行字。
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血脉。
必须是秦皇的血。
他卷起左袖,胎记暴露在灯火下。
幽紫光晕浮动,像星图。
云姜看了一眼,没问。
她转身从药囊底层取出另一枚齿轮,比刚才的小一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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