骊山的风还在吹,刑台上的灰烬被卷起,飘向远处咸阳的方向。
陈砚站在高阶上,指尖还残留着浑天仪青铜边缘的凉意。
他没有回头,只是将袖中的竹片轻轻抽出半寸,又缓缓收了回去。
韩谈从人群后走出,脚步很轻,但每一步都落在石板接缝处。
他递上一块黄绢,上面是昨夜从地宫侧道取出的东西——一份未焚毁的伪诏原件,墨迹清晰,印玺完整。
“找到了。”
他说。
陈砚接过,目光扫过全文,没有停顿。
他知道这份诏书的存在,早在赵高第一次整理玉带钩时就已推演过它的藏处。
如今只是确认。
他抬手,示意章邯上前。
玄甲军已在东市外围列阵,铁甲未卸,断岳剑仍悬在腰间。
章邯走到刑台边,低声问:“要当众宣读?”
“不必。”
陈砚说,“证据摆在眼前,他们看得懂。”
他转身面向陈列案。
传国玉玺静静躺在红绸之上,四角镶嵌青金石,表面光洁如初。
百官屏息,冯去疾派来的监礼使站在角落,眉头微皱。
云姜提着药囊走近。
她没说话,只将听诊器贴在玉玺底座,耳朵贴近铜管。
风声混杂着人群低语,但她听得清楚——有节奏的咔响,每隔十二息一次,像是某种机关在运转。
“内部是空的。”
她抬头,声音不大,却足够周围人听见。
有人冷笑。
“医官莫要胡言。
神器岂容擅动?”
陈砚不看那人。
他从袖中取出竹片匕,刀刃薄而窄,专为拆解机关所制。
他蹲下身,将刀尖插入玉玺底部缝隙,轻轻一撬。
一声轻响。
底盖弹开,露出暗格。
里面是一枚青铜符片,纹路清晰:玄鸟展翅,口中衔蛇——正是楚国项氏家徽。
台下瞬间安静。
陈砚拿起符片,举过头顶。
“这就是赵高藏的东西。”
他的声音平稳,“他伪造玉玺,私藏伪诏,勾结外邦,意图乱政。”
百官无人出声。
有人低头,有人侧目,更多人盯着那枚符片,仿佛要看穿它背后的阴谋。
章邯立刻下令:“封锁四门,查近十日出入楚地者名录。”
一名校尉领命而去。
骑兵调头,马蹄踏起尘土。
云姜收起听诊器,手指在药囊边缘摩挲了一下。
她注意到玉玺机关的纹路走向,与鲁班锁第三式极为相似,但结构更密,显然是改良过的。
她没说破,只是默默记下。
韩谈此时已退到外围。
他盯着人群中一个角落——方才那只信鸽起飞的位置。
放鸽人穿着商贾服饰,袖口沾着关东特有的红土。
他不动声色,挥手召来一名影密卫,耳语几句。
片刻后,那人被带到韩谈面前。
搜身时,在其怀中现一只空竹管,封蜡已被撕开。
“密信已经送出去了?”
韩谈问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