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蹄踏过盐碱地,扬起一片灰白尘土。
陈砚翻身下马,玄色深衣下摆沾了泥点,他没去拍,只将铁片匕收回袖中,抬脚登上盐场高台。
台下数百人围成半圈,刀刃出鞘,寒光映着日头。
中间跪着一名官吏,额角带血,手中税册被踩进沙里。
为者披铁甲,手持环刀,刀尖指着那官吏的脖子。
“新税法?一石盐收三钱?你们秦廷当真把我们当成牲口宰割!”
那人吼道。
陈砚站在高台上,竹简摊开在案几上,笔尖停在一条数据末端。
他没有看那领,而是低头继续写,字迹工整。
云姜立在他侧后方,药囊挂在臂弯,手指轻轻拨动囊口绳结。
她目光扫过那些私兵铠甲,尤其注意肩甲与胸甲接缝处的暗纹。
风从盐池方向吹来,带着刺鼻的硝味。
陈砚终于合上竹简,抬头。
“你们知道去年关中盐价是多少?”
他问。
无人应答。
“是七钱。”
他说,“官府定价五钱,黑市炒到七钱。
百姓买不起,只能喝淡汤。
现在收三钱,明码标价,统购统销,你们反对什么?”
“我们祖辈运盐,从未受朝廷节制!”
领怒喝,“你一道政令就想断我们活路?”
“不是断你们活路。”
陈砚说,“是断你们囤积居奇、勾结外邦、私贩劣盐的财路。”
话音未落,那领猛然挥手:“砍了他!”
两名私兵扑向跪地的税官。
刀光刚起,云姜甩手一抖,药囊口敞开,一股紫灰色粉末随风散开,落在前排铠甲上。
金属出轻微嘶响,像是水滴落进热锅。
那些铠甲表面开始泛起斑驳锈迹,层层剥落。
露出底下的烙印——火焰形状,边缘扭曲,像烧红的铁压进皮肉。
云姜轻声道:“硫磺混合硝石粉,专蚀赵高府特制铠甲涂层。”
陈砚走下两阶,离那领更近了些。
“你身上的甲,是少府监流出的军械。
你用的刀,柄上有赵高私印倒模。
你嘴上喊着‘祖业’,实际上早就是他养的狗。”
领脸色变了变,但很快咬牙:“胡说!
这是工匠误刻!
我根本不识得什么赵高!”
陈砚不再说话,转身回到案前,伸手敲击浑天仪基座三下。
青铜齿轮缓缓转动,一道光投在身后白布上,显出文字轮廓。
那是数封密信的影子,字迹清晰可辨。
第一封:“盐税若行,民必乱,乱则秦弱,可乘势而起。”
第二封:“伪诏已备,只待咸阳火起。”
第三封末尾署名——一个歪斜的“高”
字。
陈砚指着投影:“这些信,是从赵高书房夹层取出的副本。
抄录人是他贴身书吏,昨夜已被捕。
你还要说是巧合?”
台下私兵开始骚动。
有人低头看向自己铠甲,现同样的烙印正在显露。
有人悄悄后退一步,松开了握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