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从盐场北坡卷过,带着干燥的土腥味。
陈砚站在高台边缘,冕服未换,袖口还沾着巨鹿战场的尘灰。
他刚下令召回赵成监造的弩机,影密卫便送来急报:关中盐税官被围,豪强私兵已封锁三处盐井。
云姜立在他身侧,药囊斜挂在肩头,手指轻轻搭在听诊器上。
她没有说话,只是微微低头,目光扫过台下聚集的人群。
盐台下方,数百名私兵列阵而立,刀出鞘,甲覆身。
中间一人身材粗壮,披铁鳞战袍,手握环大刀,正指着跪在地上的税官吼道:“秦法讲‘祖制不变’,我族世代运盐免税,你凭甚么收税?”
税官低着头,额角有血迹,声音抖:“新律明文……盐税一体,无论公私……”
话未说完,那人一脚踹去,税官翻倒在地。
人群爆出哄叫。
陈砚依旧不动。
他抬起右手,用浑天仪的底座轻敲案几三下。
声音不大,却像军令般清晰。
台下瞬间安静。
那领冷笑一声,举刀指向高台:“你也来了?听说你在巨鹿杀了项羽的马,可敢下来与我一战?”
陈砚没答。
他缓缓走下两级台阶,站定,目光落在对方铠甲胸前。
那里有一道暗红纹路,被铁片遮住大半。
“你父亲是怎么死的?”
他开口,声音不高。
那人一愣:“你提他作甚?”
“十五年前,陇西旱灾,你父运粮百车,救活七乡百姓。”
陈砚继续说,“却被判‘私贩官盐’,杖责三十,当众毙命。”
台下有人开始骚动。
那领握刀的手紧了紧。
“你说祖制?”
陈砚往前一步,“当年定你父死罪的,就是现在支持你的那些世家。
他们怕新政动摇根基,所以拉你出来挡箭。”
“胡说!”
那人怒吼,“我手中有三郡盐路,五千私兵,岂是棋子?”
陈砚不再说话。
他转身,将浑天仪置于石案中央,双手启动机关。
竹简投影升起,空中浮现一封封书信。
第一封写着:“盐税若行,必起民变。
我等可借势逼宫,废昏立明。”
落款是一个画押。
第二封更短:“乱政以疲秦,待变而取利。”
署名正是此人。
第三封最刺眼:“彼辈不过棋子,事成后尽诛以灭口。”
笔迹熟悉——出自赵高之手。
全场死寂。
那领脸色变了又变,抬头再看投影,嘴唇微颤。
就在此时,云姜突然踏前一步。
她打开药囊,抓出一把紫色粉末,迎风洒出。
粉末飘向士兵前列,落在铠甲接缝处。
刹那间,铁面出轻微嘶响,表面泛起斑驳白点,层层剥落。
露出底下的印记——火焰形状的烙印,与赵高府工匠所用标记完全一致。
“这是什么?”
有人惊呼。
“你们的铠甲,是赵高派人打造的。”
云姜声音平静,“每批都加了硫铁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