浑天仪铜盘熄灭的瞬间,云姜正蹲在少府监地底第三层排水渠口。
她听见上方通风井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回响——那是影密卫撤出时合拢铁栅的声音。
水汽从脚边缓缓爬升,浸透鼠皮裘下摆,她没动,只将听诊器贴上湿冷的石壁。
水流声不对。
她闭眼细辨。
这节管道本应承接东坊雨水,经三级沉沙池后汇入护城河。
可此刻传来的节奏紊乱,夹杂着断续的摩擦音,像是有齿轮在暗处咬合。
她顺着管壁前行数步,指尖触到一处凸起的青铜接环,微热,表面残留一丝滑腻油迹。
这不是渗漏。
她取出药囊中一枚空竹管,插入侧壁缝隙,轻轻一抽。
管内凝结的水珠呈淡青色,滴落掌心时留下微弱刺感。
她嗅了嗅,不是硫磺,是某种混合碱液,常用于润滑机关转轴。
赵高府的匠作坊每月申时三刻会排一次废液,若有人借此时段调控水道流,足以伪造自然渗流假象。
她继续向前,听诊器始终贴壁。
约十丈后,声音突变——前方出现分流口,主道水流被人为截断大半,转入一条斜向支管。
支管末端密封,但内壁震动频率与某类压阀吻合。
她摸出银簪,在接缝处轻划一圈,簪尖带回些许暗红锈屑。
这种合金只在赵高私库登记过,用于制造可调式闸门。
时间不多了。
她估测支管走向,大致指向皇城西侧。
而那个方向,正是冷宫废井所在。
她想起昨夜陈砚传来的密令:浑天仪信号中断前,投影末端多出一个分支。
现在看来,那不是故障,是对方开启了另一条隐秘通路。
她蹲下身,将听诊器探入支管低点,屏息倾听。
水流动得更快,且带有规律性波动——每过十二息,流骤增一次,持续七息后回落。
这是定时启闭的征兆。
若她猜得不错,闸门将在下一周期开启,释放一批潜行者。
不能让他们出去。
她抽出银簪,对准支管外侧齿轮传动轴的卡槽,轻轻插入。
簪身细韧,勉强能卡住齿隙。
她手腕微旋,使簪尾抵住固定支架,形成阻尼。
只要不承受过大压力,这枚簪子能拖延闸门开启至少半刻钟。
够了。
她迅从药囊取出三包紫粉,分别撒在支管出口前方三尺、五尺、七尺的地砖凹槽里。
药粉遇潮即活,专蚀含碱金属的铠甲涂层。
赵高的死士惯用火焰纹护甲,表面镀有一层抗腐蚀合金,却逃不过这种针对性配方。
布置完毕,她退至拐角阴影处,取出一枚小铜铃系于腕间。
铃内装有感应砂,一旦地面震动过特定强度便会微鸣。
她靠墙静坐,呼吸放慢,手指搭在脉门上测时。
十二息过去,又一个周期来临。
远处传来轻微“咔”
声,闸门启动。
水流猛然加剧,冲击着被银簪卡住的齿轮。
簪身震颤,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。
她盯着支管出口,眼睛适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