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片刻。
他想起自己曾在县衙见过类似场面——百姓抬棺请愿,只为争一口粮仓配额。
那时他无力打破体制,如今他执掌中枢,岂容旧弊复燃?
“此人虽犯禁律,但情有可原。”
他下令,“押入别院看管,不得加刑。”
随即转向章邯:“封锁考场所有出口,彻查今日入场人员名录。
凡与冯去疾、赵高府有过往者,一律留置。”
章邯抱拳退下。
又召韩谈:“调阅近三个月九卿府邸物资进出记录,重点追查硫磺、火油流向。
我要知道,这火药何时备妥,何人经手。”
韩谈领命而去。
最后,他看向云姜。
她已打开药囊,取出银针与试纸,袖口微动,一枚青铜齿轮滑入掌心。
“你随我去审那血书。”
他说,“用你的药理之术,验纸上血迹是否混有毒质——若有人逼供后嫁祸,本县绝不轻饶。”
云姜点头,指尖轻捻血纸一角,银针探入墨痕深处。
试纸迅泛出淡紫。
“血中有蟾毒。”
她声音平静,“微量,不足以致命,但会引幻觉与亢奋。
此人书写时,意识已被操控。”
陈砚眼神一冷。
这不是单纯的控诉,也不是孤注一掷的举报——这是被设计过的引爆点。
有人让李砚之服毒,激其行险,再借火药制造混乱,最终将矛头引向他这个主持考试之人。
目的有二:一是搅乱科举,败坏新政声誉;二是让他在处置时进退失据——若严惩,则寒门尽失人心;若宽纵,则破坏法纪。
而幕后之人,既能调动火药,又能渗透考场,还能操控士子心智……
只有一个人能同时触及这三条线。
他转身走到浑天仪前,竹简投影切换至咸阳城脉络图。
火药来源、信息传递、人员调度三条线索交汇,最终指向两处宅邸:丞相府,中车府。
冯去疾与赵高,联手了。
他并不意外。
一个想恢复旧制,一个要动摇国本,利益天然契合。
只是没想到,他们会选在这种场合动手。
“云姜。”
他忽然开口,“那毒可追溯源头?”
“蟾油淬炼需特定炉温与容器。”
她取出一块残片,“这是从李砚之胃中取出的陶屑,内壁有螺旋纹,应出自少府监特制蒸毒釜。”
陈砚眼神微动。
少府监……正是赵高掌控的机构之一。
“立刻查封少府所有炼药坊。”
他对门外影密卫道,“凡持有同类陶器者,拘押问讯。”
话音未落,一名小吏跌撞奔入,手中捧着一只木匣。
“大人!
贡院东墙挖出埋藏火药箱,共七具,均已装填引线,定时机关以日晷投影触,差十二刻便到引爆时辰!”
陈砚未惊。
他早料到不止一处。
这种事,必有备份。
“拆解后送工坊比对。”
他冷静道,“查每一枚螺钉、每一段导管的刻记。”
他知道,只要有一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