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卫跪地禀报时,陈砚正将最后一行竹简归档。
他没有抬头,只用指节在案几上轻叩两下,示意继续。
“骊山试验田……第三区稻株异变,根系呈灰黑色,质地如铁丝,触之崩断有金属回响。”
陈砚搁下刻刀,袖中竹片滑入掌心。
他起身时不惊动案旁浑天仪,步出宫门时仅带两名影从。
云姜已在田埂等候。
她蹲在泥地边缘,药囊摊开,铜制显微镜架在三足木台上。
风掠过她的鼠皮裘,间银簪微微晃动,映着日光泛出冷调。
陈砚走近,她未起身,只将一片切下的根须递来。
他接过,指尖摩挲片刻,低头查看断裂面——内部纤维交织成网状结构,断口处反光锐利。
“不是锈蚀。”
他说。
“也不是病害。”
云姜接话,“是生长过程中被强行掺入异质成分。
我取了五株样本,液泡里都检出微量陨铁结晶,排列方式不符合自然沉积规律。”
陈砚蹲下,拨开表土。
根须深埋部分已与土壤分离,裸露在外的部分如铁链般盘绕,甚至嵌入下方青石缝隙。
他伸手抠出一段,用力一折,出短促脆响。
“人为诱导。”
他低声道,“让粮食长出兵器,下一步就是让吃粮的人……变成废铁。”
云姜点头:“手法极熟。
我在《灵枢篇》残卷见过类似记载,称‘铸生’,以外力重塑生命基质。
但那只是理论推演,从未见实证。”
陈砚站起,扫视整片试验田。
三百亩新稻中,变异集中于第三区东南角,呈扇形扩散,边界清晰得不像自然蔓延。
“封锁范围,不准任何人进出,包括农官和匠作少府的巡查吏。”
他下令,“所有灌溉水道截流,取样送验。”
亲卫领命而去。
云姜收拾器械,忽觉脚边泥土微颤。
她迅取出听诊器,贴于地面。
片刻后,她抬眼:“地下有规律震动,周期性脉冲,像是某种机械运转。”
陈砚俯身,手掌压地。
震感细微,但节奏稳定,每十二息一次,持续不断。
“不是水车,也不是锻炉。”
他说,“传信阵列的频率接近这个数值。”
云姜收起听诊器:“若有人利用地下传感网远程操控,那就意味着……他们不需要现身。”
陈砚沉默片刻,转身走向随行携带的浑天仪。
他旋动黄道环,接入田底预埋的共振感应桩。
仪器齿轮咬合,数据轮盘缓缓转动,投影自底部升起。
空中浮现出一条条扭曲的生长曲线,共十二条,对应十二个观测点。
它们起初平稳,第七日夜间骤然上扬,形成尖锐峰值。
陈砚盯着那时间节点,眼神渐冷。
“第七日戌时三刻。”
他低声,“赵高密会党羽的时间。”
云姜凑近查看投影,忽然现曲线走势竟与某种棋局暗合。
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星轨图板,快比对,手指一顿。
“这是双陆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