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砚的手指仍搭在浑天仪上,金属表面残留着方才校场对峙时的余温。
他没有收回动作,而是将仪器微微偏转七度,使底座凹槽对准北方烟柱升起的方向。
星轨投影尚未消散,血滴凝结在铜槽边缘,映出一道细长的暗痕。
“水脉。”
他低声说。
云姜已走到他身侧,听诊器贴在沙盘边缘的陶管上。
她闭目片刻,眉头微蹙。
“流异常,含铁量升高,还有……某种震动回波。”
她睁开眼,“像是金属碎片在管道中摩擦。”
章邯站在三人之间,目光扫过赵高退去的方向。
那片营帐已有骚动,守卫来回奔走,几名士兵抬着草席匆匆穿过栅栏门,席角渗出青绿色的液体。
“半个时辰前,第一例病卒倒下。”
章邯声音低沉,“口鼻溢沫,呼吸如风箱,不到一炷香便断气。
现在已有三十七人染症,其中九人试图冲营。”
陈砚缓缓合拢浑天仪盖板,出轻微的咔嗒声。
他转向云姜:“能查源头吗?”
“得进疫区。”
她说,“看尸体,摸井壁,听水流。”
“赵高不会放你进去。”
“那就不是请求。”
她从药囊取出一枚青铜齿轮,嵌入听诊器尾端,“是命令。”
陈砚点头,取过案边竹简,提笔写下一行字,加盖随身玉印。
云姜接过,转身走向疫区营门。
两名影卫紧随其后,手中握着密封的炭包与铜网罩具。
赵高营门前,守卫横矛拦路。
“天子特许。”
云姜举起竹简。
守卫迟疑,目光落在她腰间的听诊器上。
“医女不得入重疫区,此乃军令。”
“谁下的?”
“中车府令亲令。”
云姜冷笑一声,将竹简拍在矛杆上。
“告诉他,若再死一人,尸检报告就写‘误服安神茶致毒’——你们主子送的茶,味道可还熟悉?”
守卫脸色骤变,急忙退开半步。
她不再多言,掀帘而入。
帐内气味刺鼻。
十余具尸体并排置于草席之上,面部肿胀,唇齿间凝着黏稠绿沫。
云姜逐一查验,指尖轻触颈动脉残压,耳贴胸腔余震。
最后一具尸体右手紧握成拳,她掰开手指,掌心刻着半圈焦黑纹路,似曾接触高温金属。
她起身,走向角落枯井。
井口覆板破裂,下方漆黑一片。
她取出绞盘装置,将青铜齿轮组串联成链,末端绑上磁石探头,缓缓垂入。
三丈深处,传来金属刮擦声。
绞盘吃力转动,五息后,一块烧焦的机械残骸被拉出井口。
鸟形结构残缺,翅膀断裂,腹腔敞开,内部管路中仍存少量绿色浆液。
云姜用镊子挑开外壳,在翅根内侧现一行微型刻痕——“墨门·试毒”
。
她盯着那三字良久,随即取出布袋,将残骸整体封存。
回到校场高台时,陈砚正指挥工匠拆解一段地下陶管。
章邯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