赦免,只要一个公平的市价,一条活路。”
他抬起眼,看向冯去疾:“相国口口声声说‘株连无辜’,可这三十七户为何自愿入网?因为他们知道,瞒不住了。
也因为他们信——只要守法,就不会被牵连。”
冯去疾张了张嘴,终未出声。
陈砚站起身,踱步至殿心,目光扫过每一位大臣的脸。
“火已经烧过了。
烧的是仓,不是根。
若不立新规,明日还会有人藏粮、欺民、抗税。
朕今日推行此法,不是为了杀人,是为了让人不敢再犯。”
他说完,将那三十七份竹片投入殿前青铜炉中。
火焰腾起,竹片边缘卷曲变黑,字迹在火光中一闪而灭。
就在这时,云姜悄然步入殿侧廊下。
她手中托着一方药匣,走近御阶,低声禀报:“冯相国近日所服安神汤,含乌头一味,久服伤神,易生幻觉。”
陈砚目光微动,只轻轻点头,未作言语。
云姜退下。
她的身影刚隐入门后,冯去疾忽然感到袖中一凉。
那支蓝光袖箭的尖端不知何时露出半寸,金属触感贴着皮肤,像是被人悄悄推了出来。
他迅按住袖口,抬头时,正撞上陈砚投来的目光。
那一瞬,他想起了昨夜书房地面的震动,窗棂上的湿泥,还有博古架后那道新出现的裂缝。
他本以为那是地基松动,现在却怀疑——是否有人从地下穿行而来,看过他藏下的东西?
陈砚转身走向舆图墙,取下一枚红钉,悬于赵高别院上方,却没有落下。
“韩谈。”
影密卫领自殿外现身,单膝点地。
“城东剩余六家米铺,今日可有动静?”
“三家闭门谢客,两家连夜转移存粮,有一家已开始低价抛售。”
“让他们卖。”
陈砚淡淡道,“但记下每一笔交易对象。
我要知道,谁在趁机囤积。”
“是。”
“另外,派人去查冯相国府邸周围地下水道走向。
尤其是书房下方。”
韩谈迟疑一瞬:“若被现……”
“不必隐藏。”
陈砚收回红钉,放入匣中,“让他知道我们在查。”
韩谈退下。
殿内重归寂静。
几位原本准备联名上奏的九卿,此时低头不语。
有人偷偷收起了写好弹劾章邯的竹简,有人用袖口擦去额头冷汗。
冯去疾站在原地,左手仍搭在案几上,指节泛白。
他知道,今日败了。
不只是败在一道法令,而是败在节奏——从大火到清算,再到立法,每一步都在对方算中。
他本想以道德大义逼宫,可陈砚用三十七份自愿签署的连坐状,反将“暴政”
二字碾成了尘。
更可怕的是,那种无所不在的掌控感。
仿佛他的一举一动,都被一双眼睛盯着,连藏在暗格里的武器,都不再属于自己。
陈砚重新落座,取出浑天仪,放在案上轻轻旋转。
日影透过窗格照在仪器刻度上,映出一道细长的光斑,正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