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将迟疑:“未曾接到廷尉署公文……”
章邯不语,只将虎符递出。
守将脸色微变,接过虎符细看,确认无误,终是低头领命。
章邯入城后未歇息,直赴军营。
召集诸校尉议事时,已有三人提出异议,称此举逾越常规,恐惹朝议非议。
章邯站起身,手按“断岳”
剑柄,目光扫过众人:“昨夜匈奴游骑距此不足五十里,今日风向西北,沙尘蔽日,正是袭城良机。
你们要等他们杀到城下,才肯信边情危急?”
无人应答。
“从今日起,烽燧传讯改为四时报平安。”
章邯下令,“每夜增派两队斥候,沿长城内外巡弋。
险要隘口设鹿角、陷马坑,粮草分储三地,水源加岗值守。”
一名校尉低声问:“若匈奴不来?”
“不来最好。”
章邯道,“但若来,必须让他们知道,秦军不是摆设。”
当夜,他在军营外焚香祭旗。
七十二面旧军旗中,抽出一面残破者点燃。
火焰腾起时,他闭目默念《国殇》句,随即睁眼,挥手令士卒将余烬埋入土中。
次日清晨,他亲率轻骑出城,沿长城巡视。
风沙扑面,视线难及十里。
他勒马于高阙塞城墙之上,远眺阴山轮廓。
那里烟尘未散,似有兵马移动痕迹。
“传令下去。”
他对副将道,“主力隐于山谷,只留百骑游弋边境,做出守备松懈之态。
高阙塞两侧埋伏强弩手,箭矢上淬麻药,见敌不,待其深入十丈再射。”
“若他们不进呢?”
“那就等。”
章邯望着远方,“他们会来的。
因为他们以为我们不敢打。”
与此同时,咸阳宫书房内,陈砚正批阅来自北地的第一份边防奏报。
纸上寥寥数语,却信息明确:城防已交,烽燧四报,斥候出动,伏兵就位。
他将奏报收入陶匣,封泥加盖私印。
窗外天光渐暗,宫道上传来巡夜卫卒的脚步声,规律而沉稳。
他知道,真正的较量尚未开始。
匈奴是否真会南下,背后主使是否急于推动下一步,都将在接下来几日见分晓。
但他也清楚,只要章邯在前线,只要防线成势,对方就不敢轻易掀桌。
他取出一片新竹简,开始绘制兵力分布图。
笔尖划过竹面,出细微沙响。
每一处标注,都是对局势的重新掌控。
此时,千里之外的高阙塞城墙上,章邯仍伫立未动。
风卷大旗猎猎作响,他手中“断岳”
剑轻叩城砖,节奏平稳。
身旁惊鸿战马打了个响鼻,前蹄轻刨地面。
远处沙尘中,一道黑影闪过,随即消失。
章邯眯起眼,抬手示意身后传令兵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