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营改良水车、连杆犁具,实则在地下另设工坊。
如此一来,既可用农政经费覆盖支出,又能规避军务审查。
但问题随之而来:所需材料远农具范畴,大量青铜、陨铁、高强度藤索难以合理申报。
一旦被稽查,便是欺君之罪。
他揉了揉眉心,感到一丝疲惫。
理想与现实之间,从来不是一道图纸就能跨越的鸿沟。
就在这时,他忽然想起一事。
韩姬昨日离开前说过:“我还记得那个修渭南水车的姑娘吗?那就是我。”
她早就在民间活动,甚至参与过水利工程。
她的身份虽复杂,但她掌握的技术和人脉,或许正是破局的关键。
他提笔写下一行字:“查近五年参与官办水利项目的匠户名录,重点标注曾受打压者。”
这些人被官府征召过,又被抛弃过,心中有怨,却也有技。
若能以“技术赎身”
为名,许以爵位、免税、自主经营权,或许比拉拢富商更容易打开局面。
但他也知道,这条路走得太慢。
半月之内若无资金注入,骊山工地将被迫停工,前期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。
他站起身,走到书架前,抽出一卷《均输法》残篇。
这是他早年推行平价粮仓时参考的古籍,讲的是如何通过物资调度平衡市场。
他翻到最后一页,看到一句批注:“财不在库,在流。”
他盯着那句话,久久未语。
钱不在国库,也不在商人手里,而在流动之中。
只要能让资金动起来,哪怕暂时不属于他,也能为他所用。
他缓缓坐回案前,提笔写下新的构想:
“设‘工券’,以未来三年官府采购额度为担保,向民间预售兵器订单。
每购一券,可折抵相应金额的军需采购合同。
限期兑付,不可转让。”
这是一种变相的债券。
商人买券,等于提前投资军工生产,而秦廷则借此获得即时现金流。
风险在于,若未来无法兑现采购承诺,信用将彻底崩塌。
但他别无选择。
他写下最后一行字:“先试一策,择一商而逼其就范。
使其不得不投,而后众商从之。”
韩谈站在门外,听见里面许久没有动静。
他不敢擅入,只听一阵轻微的刮削声传来——那是陈砚正在修改竹简上的文字,一笔一划,极尽谨慎。
烛光透过窗纸,在廊下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。
陈砚的手停在半空,笔尖悬于新写的一行字上方。
“明日,召韩姬来见。”
他低声说。
笔尖落下,墨迹未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