谈再度入宫。
“赵高今日寅时三刻出宫,绕行渭水堤岸,与一名老仆模样的人会面不足盏茶时间。
属下未能靠近,但现那人离开后进入楚地商贾赁居的宅院,三日后又有两名南越归附部族使者秘密拜会该商贾。”
陈砚听着,手指在案几上轻敲三下。
这是他每次锁定对手时的习惯动作。
“再查那名老仆身份,还有,”
他顿了顿,“把原来埋在赵高家奴里的钉子再激活一次,我要知道他接下来三天见了谁。”
韩谈点头退出。
次日朝会,冯去疾门生依计言。
陈砚端坐不动,目光却始终落在赵高身上。
果见其闻言后右手抬起,三次整理玉带钩,左手拇指掐入掌心,指节泛白。
虽瞬息恢复常态,但那一瞬的兴奋难以掩饰。
散朝后,陈砚独坐书房,重新铺开南越地图。
表面上,他仍在批阅转运使设立的相关公文,实则已下令彻查赵高近十日所有对外联络记录,包括影密卫轮值名单、宫中药材支取簿册、乃至每日送往各府邸的膳食清单。
第三日深夜,韩谈带回关键情报。
那名潜伏于赵高心腹家奴中的暗探,录得其亲口下令:“让楚地细作放出风声,就说陛下已在番禺建宫,不日称帝。
重点传给戍边将领的家眷,尤其是那些儿子在南越军中的。”
陈砚听完,久久未语。
他终于明白,这场谣言的目的不只是动摇新政,更是要切断他对前线将士的信任。
一旦军中将领怀疑君主有意弃守中原,士气必溃,章邯的后勤体系也将随之瓦解。
他提笔在竹简上写下八个字:藏锋待势,引蛇出洞。
写罢,吹灭火烛,独自立于窗前。
远处宫灯点点,映照出咸阳城的轮廓。
他知道,赵高此刻或许正在自己的书房里批阅奏折,整理玉带钩,以为棋局仍在掌控。
但他错了。
真正的好棋,从来不在明处落子。
陈砚转身回案,取出一枚铜符,交予亲信内侍。
“送去影语司,启用‘断鸢’线人网,目标:所有与楚地商贾有过往来的府邸账房、马夫、厨役。”
他又取出另一枚令牌,递给等候在外的郎官。
“传令骊山刑徒营,即日起加强夜间巡查,凡有私自传递纸条、陶片者,当场拘押,不得通报将作监。”
部署完毕,他重新坐定,将一份看似普通的粮秣调度文书翻至背面。
那里用极细的墨线画着一张人物关系图,从赵高开始,延伸出七条联络支线,每一条都标注了时间节点与可疑交易内容。
他的目光停在其中一条线上——连接着一名不起眼的太医署小吏。
这名小吏过去三个月共申领安神散十七次,总量远配额,且每次领取后均有半炷香时间滞留在中车府令值房外。
陈砚提起朱笔,在那人名字旁画了一个圈。
笔尖顿住,墨滴落在纸上,慢慢晕开。